《把车开到西藏去》TXT下载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yangzaihua501】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把车开到西藏去》 作者:扎西顿珠 前言 在西藏,为了能玩得更彻底更酣畅,我买了辆二手的4500(学名:丰田陆地巡洋舰)。 开上这车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动力!什么叫如虎添翼!也正是有了这辆车,我几乎跑遍了西藏,并收获了数不尽的照片和说不完的故事。 有一位朋友在拉萨做旅游生意,他只要接到VIP级的小团,就会让我帮他跑一趟。他知道我车技高超,且能说会道。大凡由我带过的团,都会对他那个旅行社能派出如此好的司机大加赞赏。于是他的生意好了,我的口袋饱了。我又能四处撒欢去了。 VIP团大多比较自由,不像那种几十个人一辆大巴的团,到了景点像赶鸭子似的码着时间过家家。这些团的客人多是有钱人,牛得很。用餐要小炒,住酒店恨不得是八颗星以上。晚上有些人偶尔还要去遛遛鸟。不过他们对我这个叫扎西师傅的司机还算客气,因为我自己就是个玩家,而且算是个超级玩家。 客人们形形色色,接触多了,相处久了,自然就会有些有趣的故事值得说说。 2008年7月,我首次将这些故事讲在新浪网上,不曾想竟受到了许多人的喜爱,于是便有了今天的。此故事在“17xie.com”网上半个月内点击量超过百万。 第一部分 1·瞧你的屁股往哪儿长 文章的标题不好听,但事情真的发生了。 我这个人天生爱唠叨,客人一上车,脚下油门一踩嘴就闲不住了。这叫热情呀。 有时向客人说个没完,有时听客人说个没完,也有时是听客人之间对话自己在一旁偷偷地乐个没完。 客人来自五湖四海,有说普通话的也有说方言的还有说外国话的,但我和他们总能聊得起来。当然这还得归结于我是个很有语言天赋的人,遇上东北“银”(人)我会和他们说几句他们那疙瘩的话;遇上广东人我说上几句鸟语也绝对“莫门台”(没问题),至于上海“艾尔”(话)那我“港”(讲)得就不要“老龄咯”(很好)哟。外国话我就更不怕了,反正你说的我听不懂我说的你也听不懂,那就瞎说呗,哈哈一笑,大家貌似全懂了。 当然这里面有时也会闹一些笑话,不妨在此说说。 先说听别人说话自己偷着乐。 那是送一个三口之家去机场,很显然孩子考上了大学父母为他送行。那孩子的父亲是个汉族母亲是藏族,孩子当然就是团结族。母亲的汉话说得很蹩脚,但她总是在对孩子千叮咛万嘱咐:“你到了学校一定要注意升位,可不能像在家一样。要和同学搞好关系,要心虚。如果有不对的地方老师批判你不要生气。”等等等等。 我听着就在纳闷,好好的孩子又不是什么电话号码,升个什么位呢。再说了,考上了大学那是高兴的事呀,有什么好心虚的。到了学校即使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老师也不会批判你呀,你以为你孩子是什么学术思想或政治观点呀。 其实我知道那母亲是要自己的孩子注意卫生,要虚心学习,不要怕老师批评。可开着车没事就瞎想想呗,自己逗自己,省得打瞌睡。 自己没事逗自己倒也还好,如果客人是个不会说普通话的而他说的方言你又一句听不懂,那可就要出笑话了。 一次我带的是几位广东的客人,他们普通话说得比广东话还难懂。车行途中一位客人内急要下车方便,就一个劲对我说:“扎西有了,有了。” 我在想什么有了呢?我要是个女的你说我有了,那我一定会跟你急,太不礼貌了,刚认识才多久呀我有没有你怎么知道。可人家说有了我不能不搭理他呀,也就只好跟着说:“有了有了刚刚才有的。” 但我真的不知道有什么了。 后来他有些急了,对我说:“扎西,落彩呀。” 这我就更不明白了,我知道剪彩,那是大人物们干的事,像我这样一个开车的只能去摸彩,我确实去摸过彩,那是我在做发财梦。虽然没摸到大奖但也抱回来一大堆洗衣粉毛巾手套什么的,可落彩是干吗的呢? 直到我听到他用生硬的普通话蹦出尿尿这个词才明白他的意图。哦,原来是有尿呀。 后来我学会了广东话才知道,在广东话中要下车叫:有落。也说成:落车。 好嘛,当时让我听成——有了和落彩了。 这样的事倒没什么,最后总算能搞明白,不至于让他在车上随地大小便或将他的小肠气给憋出来。 但遇上老外要是听不懂再乱说的话那事情就闹大了。 一次我带的是几个法国姑娘。都说委内瑞拉出美女,我看未必,那法国姑娘才叫:belle(法语:漂亮)。 上车后我总想和她们说上几句,但我那可怜的法语就只会说你好,吃饭,漂亮,再见什么的。我总不能在车上一个劲地让人家吃饭吧,即使她们长得再漂亮也不能让人家吃撑着。 于是我就试着用英语和她们说。还好,她们的英语水平和我差不多,that’soso的总算能说上几句。 说实话英语我不怵,虽说小时候没怎么学过,但自打开上这旅游车后还是遇过不少说英语的老外,没吃过猪肉但听过猪叫,听多了自己也就能叫上几嗓子了。 我先是和她们聊聊这里的“忙听”(山),然后再聊聊这里的“哦特”(水)。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多想告诉她们我是西藏多么多么棒的司机,如果她们能听懂的话我还会告诉她们我玩漂移甩尾什么的那也是一流的(我真想在她们面前露上一两个小手)。可我不会说呀。 说不了自己那就说她们吧。 我问她们在哪个大学上学,学的是什么专业。全是废话,因为她们说的那些大学我一个也没听说过,那些专业我也没听懂。 管它去呢,只要跟着“锅得”(好)就行了。姑娘们也很开心,好像我在夸她们上了个好学校读了个好专业似的。 原来外国人也爱听好听的呀,那我就夸夸你们吧,于是我对一个姑娘说:你的“飞丝”(脸)很漂亮。可没想到她一下子不高兴了,而且是很愤怒地对我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我虽然没听懂,但我知道她生气了而且再也不和我说话了。 真逗,夸你还生气,不识抬举。谁稀罕和你说话呀,要不是为了搞好中法邦交我才不搭个你们呢。再说了,欧元再坚挺也不如人民币使着方便。 哼! 后来我问了一个懂法语的朋友才知道,英语“脸”的发音和法语“屁股”的发音是一样的。 现在我知道了,当时坏就坏在我会的那句倒霉的法语“漂亮”了,我是用英语说的“脸”,而用法语说的“漂亮”。在她听来我一定是说了一句完整的法语。 这能怪我吗,谁让你们法国人的屁股长在人家英国人的脸上了。 第一部分 2·吃欢快的鸡蛋 现在人对吃是越来越讲究了,比如吃鸡蛋,要吃草鸡下的蛋。好像还有更讲究的是吃一种叫“绿壳蛋”。我没见过那种绿壳子的鸡蛋,更没见过能下绿壳子蛋的鸡。但我认为这是瞎讲究,据我浅薄的生物学方面的知识,鸡蛋的主要成分不外乎蛋白质、脂肪、多糖、无机盐之类的东西……不论什么样的鸡,它只要下的不是恐龙蛋(化石),其营养价值都差不多。所以我始终认为,吃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吃的过程也就是怎么吃。 我对吃一直不讲究,可口了就多吃,吃撑为止(尤其是别人请客);不可口就少吃,吃饱就行。填满我的胃是最终目的。有朋友笑话我这种对食物的行为属于饭桶,我不认为是这样,饭桶只能装食物,我不仅能装下食物而且还能将它们消化掉,这就是本质上的区别。 我对“美食家”这个词的定义始终有些微词,什么叫美食家,用筷子沾点汁能品出那酱油是大豆酿的还是大米酿的就叫美食家了呀,依我看那也只能算是酿造厂的技术员。 真正的美食家是什么,是一种精神!是半夜两点能为一块自己没吃过的面包骑车赶十多公里的路从拉萨到堆龙德庆,而且还冒着大雪。对食物的追求能达到这种境界的那才能算是美食家。 我带过几位客人,我认为他们是真正的美食家。 他们是在网上认识的,他们不远千里来到西藏的任务就是吃。这看上去有点像是一个关于“吃”的主题游。 用他们自己的说法:是为了“吃”这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的。 他们声称:要吃遍西藏所有能吃的东西! 为吃而来并找我开车算他们聪明,找对人了。 在这里我不想详细的描述他们十天的行程中都吃了些什么,太繁琐,会搞的像传统相声里的报菜名。况且我没那个嘴皮子,我不吃葡萄时是绝对不会吐葡萄皮的。 我只想说说他们其中的一天吃了些什么又是怎么吃的。 早晨我带他们去了拉萨的夺底路,那里有一个昌都人开的“加加面”馆。 什么叫“加加面”,顾名思义就是面条一碗一碗的往你碗里加个不停。为什么会这样,因为那一碗面条一筷子就能挑完送进嘴里。 其实那里的面条没什么特别之处,重要的是打卤用的肉泥很棒,是用祖传秘方配制而成的。吃面的过程更像是在做游戏,热热闹闹每人能吃十几碗。据说当年有位国家领导人在西藏工作时就爱吃这种面,当然关于这个“据说”没有史料记载,我不敢多说,说多了有泄露国家机密之嫌。 中午我们去了一个格尔木人开的羊肉馆吃手抓肉。 格尔木的羊肉很鲜美且不是很膻,这和那里盐碱地里长出的草有关。每次我吃羊肉时都会想,要是将羊放在水里养,让它们天天吃鱼的话,那羊肉岂不是更鲜美。 可惜,羊是食草动物。 晚上去的是一个叫“大漠烧烤”的地方,吃的是烤藏鸡。 藏鸡的羽毛很漂亮,有点像内地的野鸡,但没野鸡大,像我这样肚量的人一顿能吃三只。 烧烤很多人都吃过,那就是个香。如果你是烤个香肠或鱼片什么的,那在内地随处可见,没什么好稀罕的。烤藏鸡就不同了,只有在西藏才能让人有这种口福。 我一直认为烧烤是一种很健康且科学的吃法。 人类作为动物的一种为什么会比其他动物聪明和发展得迅猛,那就是因为我们的祖先知道了用火将食物烤熟了吃。如果当年发明钻木取火的是别的什么动物的话,说不定此时在火上被烤着的就是我们了。 这几位吃得很开心。吃着吃着想到了藏鸡下的蛋,说是想再尝尝藏鸡蛋。 真行呀,吃着鸡肉惦记着它们的孩子,要是吃着公鸡那还不惦记起它们的媳妇。 我说:要吃鸡蛋那得换个环境,改天带你们去日多温泉,那里的泉水直接能将鸡蛋煮熟。你们想呀,在海拔4200米的地方泡着温泉,身边是突突的温泉在煮鸡蛋,你们能看到放在铁篓子里的鸡蛋在温泉的出水口处欢快地跳着跳着就跳熟了,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这一说不要紧,这几位立马就要行动。 要知道现在都十点多了,去日多一百多公里的路,最少也要跑两个半小时,明天还出不出车了。我不想为几个鸡蛋折腾一夜。 今朝有蛋今朝吃,明天休息一天,工钱一分不少。美食家的精神在这里显现无遗。 就这样,他们腹裹藏鸡,又直奔它们的下一代而去。 第一部分 3·疯狂的司机(1) 听说有一部电影,叫《疯狂的石头》,我没看过。但我在想:石头都能疯狂,更何况扎西,再说车上还坐着京城的小丽。 小丽是一位北京姑娘,她是和单位的几个同事一起来西藏的。 我喜欢北京这座城市,它是我的心脏,因为有了它的跳动我那可怜的血液才能得以沸腾。 我去过很多城市,唯独偏爱古城,有城墙城门,住在里面就会觉得踏实。虽然我家也有门,还是防盗的,但在开门或关门时总是发不出那吱吱嘎嘎的声响,这让我很郁闷。 我更喜欢北京人,因为我觉得他们身上有种皇家气质。言谈举止不乏高贵风雅,尤其是那里的姑娘,更是让人看个不够。都说京城出美女,一点不错,记得我在北京时最累的是眼睛。我想如果向上追溯个几百年,没准今天坐在我车上的小丽就是一位格格。 小丽身上就有股子格格劲儿。 当然真正的格格是什么样我没见过,张铁林见过,那都是他家的人。我对格格的认识也只是来自那个叫小燕子的疯丫头。眼睛挺大,但没心没肺。 小丽也很能疯,眼睛也很大,但心肺齐全。 小丽告诉我,他们很想开车来西藏,很想信马由缰在中华大地上跑上个半圈,只可惜那三个和她一起来的大男人没一个敢开。她倒是很想开,但没有驾照。 是呀,她要驾照干吗呢,哪有格格自己驾车的理儿,这都是小的我干的事。 他们来西藏前找到北京一家专做西藏旅游的旅行社,那旅行社的老总是我的朋友,所以在远隔数千公里时他们就知道西藏有个叫扎西顿珠的人,虽然他歌唱比不上那个和他名字相同的快乐男孩,但车开得很好。 小丽还告诉我,他们来西藏就是要坐上越野车四处跑跑,而且是铆足了劲地跑跑,车速能超过那个姓范的老师那就更好。 想想也是,在内地有多少人坐过越野车呢,即使有那么几辆可以四轮驱动的车也大多是那种将轿车底盘加高了一点的SUV。那样的车能越个什么野呀,充其量也就是越个马路牙子什么的。 小丽说:我就喜欢高大的车,喜欢高大的男人,尤其是高大的男人开着高大的车,那可真是帅呆了酷毙了。 耶,我就喜欢她这样的喜欢,因为我知道我具备了这样的条件。 格格的性格都是这样,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小燕子就是这样,因为那部电视剧我一集没落下的从头看到尾,所以我了解格格的性格。因此我相信小丽说的是真心话,更相信她说的话是见到我的车和我人之后的有感而发。于是我乐不可支,以至于在后来的几天里忘掉了汽油还需要用钱买。 在他们刚到拉萨时,我车开得很文雅,一是大家还不怎么熟悉,我总不能像个二皮脸似的看见漂亮姑娘就上前套近乎显摆自己的车技吧(虽然我很想那样);二是在拉萨城里也没什么可以让我大展手脚的地方。拉萨城和内地的其他城市一样,宽宽的马路上画着线线,虽说没什么警察,但到处是摄像头,盯着你的车牌照比群众的眼睛还要雪亮。 去樟木那天,车沿318国道(也就是中尼公路)行至拉孜县,我忽然看见远处有一群灰颈鹤。要知道能看到灰颈鹤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它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据说在拉孜县境内不超过300只。 于是我将方向盘一打,冲出公路在颠簸的旷野上朝着灰颈鹤的方向一路狂奔过去,车后高高扬起一条长长的灰尘。 第一部分 3·疯狂的司机(2)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先是让小丽他们吃了一惊,紧接着就是尖叫和狂呼。 这才叫开车呀,这才是他们来西藏要坐的车!甚至在接近灰颈鹤时他们竟不想下车去看那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一级保护动物算什么,扎西师傅是特级的。 他们这是在夸我吗?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成了飞禽或走兽?还是别夸的好,我心里这么想,但还是美滋滋的。 有了这次撒野的经历,有了那欢呼雀跃的兴奋,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的车就没怎么在路上走过,能越野时小丽绝没放过,能下河时她绝不会让车在岸上,而且越玩越疯。 客人开心了,我会更开心,这好像是我职业行为的准则,更何况此行车上还坐着位来自京城的格格。 有一次为了拍一座雪山,我们在路边停下,可正好有一个小山包挡住了一部分视线。 小丽说:扎西老师,你能帮我们将车开到那小山顶上吗? 小丽的声音很甜,而且是直接甜到了心里(医学上说静脉注射是让药水能最快溶解在血液中的唯一方式。我看不然,再快也没有从耳朵直接灌进去来的快)。 更何况她叫我老师!这让我很开心,我一下子觉得自己变成了文化人,变成了学者,这正是我生活中缺少的也是我最想要的。 当时我哪里知道,在内地见什么人都这么叫,喊老师就跟喊“喂”没什么区别。 正是冲着这句老师,我不顾车轴地将车开了过去。 可开到跟前才发现那山坡太陡了,根本无法将车开上去。 困难吓不倒英雄汉,英雄过不了美人关。正着我开不上去,那我就倒着来。 会开车的人都知道,倒车是汽车动力最大的时候。就这样,为了不让我的学生失望,我愣是将车在没有路的情况下倒上了那个山包。 我露的这一小手让小丽他们开了眼,于是赞美之词带着悦耳的京腔从小丽一行人的口中滔滔而出。 在后面的几天里,我将我这辆能上山能下水能漂移能甩尾偶尔还会响响胎的车变成了越野车中的战斗车! 现在想来当时我有点玩过了,太费油了。 第一部分 4·车买回来就是要修的(1) 如果有人想和我聊车,那他是找对人了。 不管你来者是买车的还是卖车的或造车的修车的,不出十句八句我肯定能将你给侃晕。 太喜欢车了,我随口能报出所有越野车的技术性能。什么路虎的最大功率转速是多少;雷克萨斯的最大扭矩咋样;什么丰田4500,4700的发动机特有的技术有哪些;就连不同类型车的汽缸排列型式我只要听听声音就能说出它是L型还是V型或H型的。我甚至和人打过赌,上车一踩刹车就报出了那车的前后制动器是鼓式的还是盘式的。 说这些不爱玩车的人可能会嫌烦,可没办法,我太了解车了,而且喜欢说车。 在拉萨有一个越野车俱乐部,一帮土匪似的人物聚在一起什么样的车都有,大家除了谈谈车经也会换换车开。车开多了所以知道的也就多,而且我的记忆力特好。 说到记忆力,有很多人会沾沾自喜夸自己的记忆力如何,说什么很小很小时候的事都能记得清清楚楚。这也值得炫耀吗?一个人总是记着小时候的事,这只能说他老了。没听人说嘛:人一老,昨天的事记不住,小时候的事情记得特清楚。 我不是这样,我不仅能记住小时候的事还能记住眼前的事。在我那小小寰球般的脑袋里装满了事,有时还会嗡嗡叫几声凄厉几声抽泣几声。所以当我在叙述司机生涯时,便能很轻松的将家珍细细数来。 就说我小时候吧,我小时候爱干什么?爱斗! 那时天天在斗,见什么斗什么——瞧见成分不好的人斗;瞧见戴眼镜的人斗;瞧见古时候的东西斗;瞧见蛐蛐斗;我甚至想抓几只蚂蚁来斗一斗,因为蚂蚁缘槐可以夸大国呀。 后来长大了也就不斗了,为什么呢,因为斗腻了也斗伤了。 现在好了,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买一辆车,没钱时拉别人有钱时拉自己。 那是一辆二手的丰田4500,买回来后往朋友开的修理厂一停,彻底的大卸八块,轮子加高加宽,气管改成大烟筒,前后保险杠用的是一公分半的钢板,车顶装了个行李架再安上一排灯,怎么看怎么像辆装甲车,要是再装上一挺机关枪绝对能开到阿富汗去。车身还贴满了各式各样的标签,什么别吻我,烦着呢,想飙车来吧。除了没贴新手上路请多关照外,能找到的就一股脑往上贴,花里胡哨的像只大瓢虫(俗称花大姐)。车上最醒目的当属后窗上的一排大字:想去哪去哪想干啥干啥。我敢说它是全拉萨最炫的车。 车太炫了,有时也会遇上麻烦事。 一次从贡嘎机场回拉萨遇上了交警在查超速,我明明没超速可愣是被拦了下来。我有理呀,你凭什么拦我。那交警让我拿出行驶证看了看说:行驶证照片上没有这些东西,把它们给撕了再走。这不是成心要为难我吗,后来好说歹说答应回去撕完了明天再开来给他看。就这样车是让开走了但驾照扣下了。赶紧找人吧,还好我局子里的朋友很快帮我找到了那个扣我照的交警。我去拿驾照时那交警还逗我说:就是因为看你的车太扎眼了才想整整你。 扎西失照,焉知是福。通过这事我和那交警后来成了朋友,他也是个爱玩车的主儿。 在西藏你能看到很多各色车辆,尤其是那些内地来自驾游的,准是将车捣腾的像个人物似的,那驾车人的一身行头也一定会像个美国大兵,随时都能冲往阿富汗。每当我看到这样的情形,在超车时就会伸出大拇指以示赞或汗,我甚至会双手脱把伸出两个大拇指告诉他们那是爆汗,而且是成吉思汗的汗。 第一部分 4·车买回来就是要修的(2) 有一次是去雅鲁藏布江大峡谷,过林芝机场后就上了一条搓板路,我看见一辆保时捷卡宴在前方不远处走着。 靠,这么好的车也舍得跑这样的路呀,于是就想逗逗他。 超车时我按了按喇叭并伸出拇指,对方也很有礼貌的按了一声喇叭。可超过他后我故意放慢车速,车后是一片灰尘,根本就看不清路。 他很快看出我在故意挑衅,于是便加速冲了上来。这下可好,和我过上了招。 卡宴又激发了我当年的斗志。你不就是550的马力嘛,瞧你能牛到哪儿去,这可是西藏,我扎西的地盘。跟我斗,那你就接招吧,要知道我扎西可是打小儿就斗出了一身钢筋铁骨。 一山飞峙大江边,跃上葱茏四百旋。 毛主席当年登的不仅是庐山,肯定也来过这里,这诗句分明也是为这里所写。要知道这里也是旋着的盘山路层层叠叠,而且身旁就是滚滚的雅鲁藏布江。 开着开着我知道今天遇上了对手,他的弯道漂移玩得比我还溜。就这样你来我往,在这条窄窄的山路上,在这段近四十公里的搓板路上,两个疯子四海翻腾了云水怒,而且还五洲震荡的风雷激。 再看我车上的这几位,乐得比我还凶。他们是我的朋友,早就知道我的车技,这下让他们开了眼。 扎西,点他的穴位。 扎西,用九阴白骨爪。 扎西…… 再开下去我快成梅超风了。 车到大峡谷观景台,大家停了下来相互道好握手,没有胜负只有开心。来西藏,就是要这样开车。 回到拉萨后,我知道这次又玩过了。可怜的4500呀,减震断了,轮毂裂了,音响也哑了,就连车顶上的那排灯也有几个耷拉着脑袋不亮了。 我忽然想到那辆卡宴,二百多万的车呀,看来要花上能买我这辆车的钱去修了。 真想知道那位和我一样开战车的兄弟姓什名谁,交个朋友吧,下次再玩。 第一部分 5·款爷 一次有两个款爷各携一女子上了我的车。 我之所以知道他们是款爷,因为他们是坐头等舱来的。 款爷就是和非款爷不一样,上车后掏出几张人民币往我腿上一放:“小费!师傅你只要带我们玩得好吃得好,临了还有。” 临了还有。这话听着让人舒服。 像我这样一个跑车的,图的不就是这个吗。 所以自打从机场接到他们,我便使出浑身的解数——小舌头上下翻滚满腔的热情如身边滔滔的雅鲁藏布江水。 先是从贡嘎机场为什么会建在雅鲁藏布江的河床说起,因为在拉萨很难找到一处平坦的地方。然后向他们细说了西藏的地理地貌及风土人情。尤其是当我说到西藏的饮食文化时,款爷们向我问个不停。能听得出来他们是行家。 款爷们对吃确实很讲究,而且对西藏在哪些地方有哪些好吃的好像都做过功课。 巴河的鱼,林芝的菌,还有鲁朗的石锅鸡,他们吃得是那样的酣畅。就差让我去那曲给他们挖几根虫草,去日喀则抓几只雪鸡了。 如今有钱真好,想干吗就干吗,想吃啥就吃啥。而且处处能显出个爷爷样。 一路上款爷们对我吆喝个不停,好在出言还没有不逊。 这能怨谁呢,谁让钱在他们的腰包里而我操上的是这个业。好在我长了两只耳朵,还能这边进来那边出,要是像貔貅那样只进不出那就惨了。 林芝的西瓜很有名。车到林芝,入住酒店后,我想人家款爷虽然有时话说得不那么中听,但对我也不薄。再说了,和他们搞好关系,明天别再吆三喝四的,我也图个耳净。我虽然不是那种为钱折腰的人,但也是个知冷知热的人。 于是我上街拎了两个西瓜去了他们的客房。 可谁知款爷对我的善举并不领情,边吃边数落这瓜不如他们在何处何处吃的何瓜何瓜。 这下可惹火了我这个善良的人。 我一急便说:“佳瓜”你们吃过吗?那可是上等货。 他们忙问:“哪里有,弄来尝尝。” 我知道他们此次的行程里没有樟木(地名),便说:“樟木有,如果去尼泊尔弄就更好了。” 款爷叹息道:“可惜可惜,下次一定要去吃一吃。” 他们哪里知道“佳瓜”是句藏语:大粪。 靠,你不仁我也不义。 第一部分 6·说吧说吧不是罪(1) 我这个人有两点容不得别人说,一是怀疑我的车技,再就是说我嘴皮子不行。 怀疑我车技,那就来比试一下。如果说我嘴皮子不利索,我一定会跟他急。除非说我的人是侯宝林或马三立,郭德纲都不行。 有人曾问过我:你那嘴皮子是怎么练出来的。 怎么练出来的?喝出来的你信吗? 告诉你吧,我从来就不会吃着葡萄背着喇叭跟在喇嘛身后转。我是喝酥油茶喝的,喝完了不抹嘴——留着油,说话自然就会利索。如果喝不惯酥油茶您就别练了,免得遭罪。 我虽能说会道,但也免不了会遇上说吐血的时候。 一次带一对宁波来的老夫妻去看羊卓雍错,我就差点说吐了血。 那都是让阿明给害的。 阿明是我在拉萨的好朋友,他有一辆又旧又破的小JEEP车,在接待那对老夫妻的前一天,阿明来了朋友,他想用一下我的车。那几天正好我没事,车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和他换了一下车,好在他的那辆车在城里还能跑跑。可谁知道车给阿明的第二天旅行社的朋友就打来电话,要我送一对老夫妻去羊湖。我当时想,好在羊湖离拉萨不远,不就一个海拔4900米的冈巴拉山要爬吗,阿明的车估计没问题,于是就接下了这单活。 老夫妻很和蔼,他们退休在家每年都要出去旅游,火车开到拉萨后他们就赶来了。老夫妻上车不久我们便聊开了,只是他们说话的口音让我听着有些吃力,他们也清楚这些,所以大多数情况下是我说他们听。 他们也应该好好听听,这又不是在宁波,让你告诉我蒋介石的老家就在离那儿不远的奉化,离奉化不远还有一个香火很旺的岛叫普陀,普陀岛上还有庙,庙里面住着老和尚和小和尚。这是在西藏,不听扎西的听谁的。 过羊湖电站不久我就发现车的水温在上升,刚爬两个坡,车就开锅了。 在西藏开车是很容易开锅的,这好像和大气的压力有关。在内地水要烧到一百度才能开,可在西藏到了七八十度就开了,当然爬坡更容易让车开锅。 怎么办?停下来让车凉快凉快吧。 我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将车停好,对他们说:“下车休息一下,照照相。” 其实我是希望能尽量拖长点时间好让水温降下来,只是没敢这么说。要知道,客人对旅行社派的车是有要求的,如果派的是辆破车不停地抛锚,客人是会投诉的。客人一投诉我可就白跑了,所以我要让这样的停车显得极其自然。 这时我看见路边有几个玛尼堆,便向他们介绍起:“你们知道路边这堆石头是什么吗?它叫玛尼堆。在西藏,山中有山神,水里有水神,藏族为了能和这些神灵沟通,就用玛尼堆或经幡。经幡我们到山口再讲,那里有很多。先讲玛尼堆,它的作用就相当一种媒介,把人们的祈福通过玛尼堆传达给神灵。我们也堆一个吧,让冈巴拉山上的山神也保佑你们这次的西藏之行。”我一边从容镇定地诉说,一边不由得想起了著名教育学家陈鹤琴先生对幼儿教育所提倡的教育方法——“做中教,做中学,做中求进步”。 就这样,老夫妻不仅堆了一个玛尼堆,还拉着我和他们在玛尼堆前合影留念。 他们开始喜欢我了。 温度降下来后我们继续前行。 上车后老夫妻不停地夸我,说是遇上了好司机,知道他们年龄大,车开得又慢又稳。 我说:“你们来一趟西藏不容易,我能让你们多了解的就尽量多说点,让你们多看点。我们不就是三个人吗,又不像跟着大团走,急急忙忙地赶路,今天我就给你们一个超VIP的服务。我们慢慢走,到了好的风景点我们就停下来照相,我的照相技术很高哟。” 第一部分 6·说吧说吧不是罪(2) 因为我心里很明白,这车走不了多久还要开锅,为此我提前打下了伏笔。 果不其然,没走多久车又开锅了。 我的天啦,4900米的冈巴拉山呀,要是这样开到山顶,我烧的开水快够全拉萨市的人喝上一天的了。我要是真的将开水挨家挨户的给送去,那我还不被评为年度最佳市民。到那时在颁奖晚会上,我要感谢的就不是什么TV了,而是要感谢阿明和他这辆破车。 第一次开锅,我说起事来还显得极为从容,那玛尼堆被我娓娓道来让老夫妻听得出神入化。我感觉自己说事的能力绝不亚于整天就靠说事混饭吃的小崔。要知道那天四十公里的路我一共开了六次锅呀,就是小崔来了,让他在两个小时内连办六档节目试试看,那还不累得他抑郁症复发。 我绞尽脑汁搜刮出我可怜的知识宝库中所有的细软,让这对老夫妻完完全全的彻彻底底地饱览了冈巴拉山的风光。我用我那比拿着喇叭打喇嘛的还要利索的三寸不烂之舌——从西藏的游牧民是如何在这里牧过牛羊,讲到他们又是如何搬迁到别的有草的地方而留下了山下的那片遗址;从牛羊吃过的草,讲到这一带的地被植物;又从山的表层讲到地下的岩层;从地下的岩层又讲到地球板块的漂移,就差把喜马拉雅山和青藏高原是怎样从古地中海隆起的也讲上一遍了。 每次停车我虽然忐忑不安,但还是显得从容不迫。在心里惦记着那壶为拉萨人民烧着的开水的同时,嘴上依然将故事说得很动听。在寓教于乐中,老夫妻的知识在不断地增长,我的水在一壶壶地沸腾。 我精彩的讲解得到了好评,以至于在这对老夫妻离开拉萨时还特意打电话去旅行社感谢他们派了位好司机。 让人欣慰的是车总算开上去了。 在冈巴拉山顶我不仅向他们介绍了经幡是怎么回事,还向他们详细地介绍了这个被藏语称之为珊瑚的湖是怎样在4亿年前因冰川泥石堵塞河道而形成一个堰塞湖的。那蓝蓝的湖水如碧玉般镶嵌在雪山之间,与蓝天呼应美不胜收。最绝的是它的水源来自四周的雪山,却没有出水口,雪水的融化和湖水的蒸发始终处于一种动态的平衡。 这一路上说得太多,我发现自己到了山顶已经收不住嘴了。要不是因为时间关系,我会将湖里鱼类的品种和离羊湖约八十公里处海拔5100的卡若拉冰川也给说上一遍。 我终于知道小崔为什么会得抑郁症了,太劳神了。 第一部分 7·爱抽烟的车(1) 说人爱抽烟,绝不会有人感到奇怪。 说车爱抽烟,一定会有人说:扎西,你是不是也有高原反应了。 其实高原反应的征兆倒不是爱说胡话,而是晕的不想说话。 扎西今天既然敢说这样的事,那就一定确有其事且与高原反应无关。 如果有人还在怀疑这样的事是真还是假,那扎西倒是想问问:子非车安知车之烟瘾乎。 说的是去桑耶寺的一段经历。 去桑耶寺是阿明提出的,他是个皈依之人,师傅就在桑耶寺。他要去看师傅就约上了我。我又约了几个朋友,大家带上帐篷准备再去雅砻国家级风景区玩上两天。 阿明其实是个有车的人,可他的那辆车有些破而且一爬坡就会开锅(注:此阿明就是那个让我开着他那辆车带着一对老夫妻在冈巴拉山上差点说吐血的阿明),所以他想让我帮他开车并美其名曰大家一起出去玩。 不过我确实很爱为阿明开车。 为什么这样讲?因为我曾在一段时间里哭着喊着要为他开车。 那是在拍电影《冈拉梅朵》的时候。 阿明是电影中的男二号。我想我和阿明朋友多年,你是男二号,我为你开车最起码也能混上个男七男八号吧,哪怕是男九也行。于是我生意也不做了,整天围着他鞍前马后地跑来跑去。可再怎么转悠却总是在摄影机外面转,最后终因电影中没有反面人物,我的明星梦也就因此而破灭。 从此我落下了爱为阿明开车的毛病。 只要他有点什么事就会给我打个电话:扎西咱们去堆龙吧或者咱们去林周吧。 还好都不算远,他要是说咱们去北京吧,那可就是八千里路云和月了。到时候我也就不一定再为你阿明开车而是去帮凌峰了,没准还能混到台湾去为祖国的统一大业做出贡献呢。 去桑耶寺的路可不太好走。过泽当大桥不久便是一段四十多公里的搓板路。 内地人可能不知道什么叫搓板路。那是一种路面如搓板一般的路,就像地下车库在坡道上修的那种用建筑学专业术语叫“礓嚓”的路面。现在好像城里人不太用搓板了,早些年家家都有,主妇们用它来洗衣服和给不听话的丈夫跪着用。 车走在这样的路上大家可想而知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车后狼烟一溜,车内筛糠一般。好在车上都是大老爷们,家中也都有搓板,且都有过与搓板打交道的经历,所以连膝盖都不在乎的人也就不会在乎腚了。 西藏的寺庙很多,我没有去统计过到底有多少座,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方面的数据资料,但我知道桑耶寺是西藏的第一座寺庙,是第一个有藏族人出家为僧的寺庙。至于它是什么年代建造的以及它的建筑风格和在这个寺庙里有过什么样的故事,现在已有很多很多介绍它的书籍,在此我就不多说了。 不过关于桑耶寺名字的由来倒是值得一说。 当年藏王赤松德赞请来莲花生大师建寺传法,其父王赤德祖赞总是急着要看到寺庙建好后的景象,于是就请莲花大师施展法术在自己的手心变幻出了寺院的幻影。当藏王见到那幻影后大喜并惊呼:“桑耶!”(藏语:出乎意料) 于是便有了桑耶寺,所以也有人称它为“超出想像的寺”。 见过阿明的师傅,我们将车驶向了雅砻风景区。 很快大家便找了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安下营扎下寨。 我们是第二天下午离开那里的。 其实去雅砻风景区的路很难走,从桑耶寺出来后穿过几个村落进山后就几乎没有路了,有几处是紧贴着悬崖和峡谷边通过的。好在开车的是我,要搁阿明或开的是阿明的车,那早就没戏了。 第一部分 7·爱抽烟的车(2) 回来的路上大家一直在回味昨晚露营时的情景。 那天夜里忽然下了雪,早晨起来时四周已是皑皑风光一派。尤其是夜里在帐篷的附近大家听到了“狼嚎”。不知是谁先听到了,于是喊醒大家,于是有人将藏刀握在手中。现在倒好,大家为是谁先听到狼的叫声争个不停,好像是他救了大家。后来又讨论起如果狼真的冲进来会先吃谁的问题。 当然先吃阿明,他细皮嫩肉,我说。 我在想狼肯定不会吃我,因为我皮厚肉糙,如果不用那种吃嘛嘛香的牙膏刷上个一年半载的话,狼也不会有什么好胃口。 大家说着笑着就又走上了搓板路。 走着走着我发现车的水温在上升。 怪了,我开的不是阿明的车呀,难道阿明上谁的车谁的车就要开锅吗?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呀。 下车检查,发现是水箱漏水了,看来这事怪不了阿明只能怪路。好在漏得很慢,显然是水箱被颠裂了。 加了点水继续前行。 水继续在漏,开不了几公里就要加一次水。带来的矿泉水眼看就快要用完。我开始抱怨起阿明来,他不该在《冈拉梅朵》里当什么演员而应该在哪个旮旯里当个烧锅炉的,怎么他到哪儿水就烧到那儿呢?! 这时我忽然想到当年###在长江大堤上率百万大军抗洪抢险的事,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知道了一个水利上的术语叫“管涌”。我的车此时出现的状况与管涌相仿。 要堵。 可拿什么去堵呢?我总不能找一个麻袋再装满沙土塞进我的水箱吧。 我曾听一位开车的朋友说过,用香烟可以去堵漏。 于是香烟在这个时候成了沙包。 我拿出几支香烟撕碎后塞进了水箱,烟丝遇水膨胀后会顺着水流堵在裂缝处。 就这样我开开停停,停停开开,只要是水温一往上升就知道我的车要抽烟了。于是赶紧下去给它敬上。 好在车对香烟的牌子不讲究,它此时要是提出想抽邓爷爷当年爱抽的“大熊猫”,那我还得去中南海买。 人抽烟会上瘾,车也一样。 在敬烟的过程中我发现它的烟瘾越来越大,百公里的路程,它竟然抽掉了我两包烟。 桑耶! 第一部分 8·藏獒的故事 有人说:来西藏不亲眼看看藏獒,那叫白来了。 起初对这话没什么感觉,不就是西藏的一种狗吗。可当我接触到藏獒后,才真正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狗。 老王养藏獒多年,手中有价值上百万的好獒,他通晓藏獒的任何习性,然而他却被他太太养的藏獒狠狠地咬过。 在他的家里有一条是他太太从小养大的藏獒,平日里那藏獒和他们嬉戏玩耍如宠物一般。 一次他太太在给那条藏獒梳理时自言自语地夸奖它:“你是一条好狗,好狗就要听话,就要咬坏人。” 当时老王就在旁边,太太看着老王开玩笑地对藏獒说:“你看他就是个坏人。” 谁知她话音未落,那藏獒猛地蹿起扑向老王,一口咬在他的屁股上,吓得太太连忙将它抱住。也就是从那天起,那条原本和他很熟悉的藏獒见了他就想咬。 后来老王费了很大的功夫去讨好它,爱护它并单独和它相处了一个多星期才将他们的关系搞好。从此以后那条藏獒看见老王总是略显愧疚,而且会去添他的屁股。 老王说,它是在赔礼道歉。 还有一次老王要外出半年后才能回来,于是他就请来在成都的哥哥帮他喂养一条刚买来不久的小藏獒。 老王回来时那藏獒已长得很大并和他哥哥相处得亲密无间,但对老王依然亲热。 一天哥哥得意地对老王说,这条狗现在是我的了,它最听我的话。老王说那是表面现象,哥哥不信。于是他们各拿一根棍子开始作打斗状,看它会帮谁。在他们刚打起来时那藏獒确显为难,但他很快就向哥哥扑去,老王吓得连忙用身体挡在哥哥前面。 老王的故事是他自己说的,我听得将信将疑。而陈坤的藏獒却让我大长见识。 陈坤是个开矿的老板,他养有四条藏獒。藏獒刚来的时候,他每天会在傍晚和凌晨时领着它们绕矿场转一圈。现在好了,只要时间一到,那四条藏獒就会自己绕上一圈,而且不论刮风下雪,绝对准时准点。 我是和朋友一起去陈坤家做客的,一进他家小院便能看见那四条关在铁笼中的藏獒。因为有主人在,獒们倒是很安静。 我喜欢其中毛色全黑的一条,便让陈坤将它牵出给我好好看看。 那藏獒很温顺,不仅能让我去抚摸它还能让我托起它的两个爪子放在我的肩上。这是我第一次如此亲密地与藏獒接触,得意又自豪。 下午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四周的树叶已经泛黄,西藏的秋天到处有迷人的景色,陈坤家的小院更是如此,大家美美地坐在那里喝茶聊天。 也许是刚才与藏獒玩耍的情形让我有些忘形,我忽然想,这时要是有只藏獒在身边坐着,那多牛。 我对陈坤大声说:“去把那条狗牵来,让它坐在我身边照张相,绝对像大爷。” 陈坤牵来那藏獒,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我伸手准备去摸它时,它忽然向我发怒,那怒吼差点将我吓死。 陈坤连骂带吼地将它关回笼中,而且有些茫然。 “怪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变了?” 有朋友开玩笑地说:“谁让你要做大爷了,它看不惯。” 为了能和它合个影,我走到笼前对它道歉地说:“你是大爷好不好?” 但它依然面带怒色地看着我。 同去的铮铮是西藏藏獒协会的,他告诉我:“在藏獒面前是绝对不能乱说的。在一个家庭中,藏獒最听的是主人的话,其次是主人的孩子,主人的配偶是第三位。藏獒能分清谁是主人的好朋友、一般朋友或表面上看起来像朋友的人,坏人就更不用说了。” 我也养过狗,而且都是大型的狗,其中还不乏名贵的狗。我知道狗是通人性的,狗是能听懂人话的,但那都是久经训练的指令。 藏獒能理解大爷和坏人的含义吗? 如果真的能理解的话,那它为什么就不明白老王太太所指的坏人是句笑话呢? 如此看来,藏獒是一种懂得人类语言的、聪明的、忠诚的、凶狠的,但缺乏幽默感的西藏的狗。 第二部分 9·我的藏獒——秀巴(1) 秀巴是我在拉萨养的第一条藏獒。 这几年有关藏獒的书出了很多,尤其是当马先生将人整成世界冠军又将狗整出了名后,藏獒一下子成了明星。 我对藏獒没什么研究,我只知道那是一种凶狠的狗,狠得连狼都怕它,连虎它都敢去咬的狗。不过我一直喜欢狠一点的狗,而且我养过的狗也大多是这类的,比如黑背。 这可能和我的性格有关。 诸位别误会了,我可没说我是个狠人,别搞得好像有点像物以类聚似的。其实我是个胆小的懦弱的不敢听鬼故事的就连晚上一个人在家也要开着灯才敢睡觉的人。正因如此,我才会养狠一点的狗来弥补我的先天不足。 秀巴是朋友送的,一条纯正的出自山南的藏獒。 我朋友原先是个吃皇粮的,这几年藏獒出了名,价钱上去了,他便回家乡办了个獒场。 朋友将秀巴送来时,它还是个两个月的小獒崽子(男的)。 朋友告诉我,秀巴可是出自名门,它的爹地和妈咪的身价要上百万。而且它的爹地已被有关部门看中,正准备买去传种,为维护地方治安添砖加瓦呢(这是一条多么幸福的獒呀)。 老子英雄儿好汉,秀巴根正苗红,既然到了咱家,咱就要好好培养它,等它长大了也一定要为国家做出贡献。 要精心培养,那就要有一整套的培养计划,先从起名字开始吧。 来到了咱家,那就得随我,叫扎西吧。一想不行,今后要是来朋友进门喊我,它先答应了,万一来的是女朋友,那还不让这小子给占了便宜。不行不行。 我又是翻字典又是在电脑上测字玩八卦,最后还是没找到中意的名字。 就在我苦思冥想时,忽然邻居家放起了鞭炮。 有了,就叫秀巴(秀巴是藏语的一个发音。在那曲像鞭炮呀烟火呀这些速度快的冒着火的带着响的东西,就念成秀巴;如果在林芝地区,秀巴这个音还有凶狠的意思。好!我要的就是这个)。 秀巴是我一手将它拉扯大的,给它喂食洗澡,晚上让它睡在我的床头,就差让它上炕再给它的屁屁上垫块帮宝适讲一段格林童话了。 我到哪儿秀巴就跟到哪儿,即使在我拉着客人满世界跑时,它也会乖乖地在车里呆着。 秀巴在一天天长大。 秀巴长到了一岁多时,已有一百多斤。个子虽然长了上去,可它的性格却一点没变,见谁都摇尾巴,还像小的时候,俨然一副哈巴狗的样子。 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是何等的伟大,我能将一条藏獒培养成宠物。因此,我有了些许感悟:溺爱不仅能害人,而且也能害狗呀。 宠物就宠物吧,它毕竟有那么一堆分量在,牵着它走夜路总比自己一个人吹着口哨心里要踏实得多。 我对秀巴认识的改变是在它近两岁时的一天。 那天我出门倒垃圾,秀巴也跟了出来。一出门,正好和一个奔跑着的手里拿着一根棍子的藏族小伙子撞了个满怀,秀巴一下蹿了上去咬住木棍并将他扑倒…… 秀巴此举让我大为震惊,也让我万分惊喜。 这才是藏獒呀! 它为了保护主人,不仅像传说中的不怕狼不怕虎,而且还不怕棍子。 从那以后,秀巴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根链子,也再没跟我一起出过车。 现在的秀巴,在家中依然像个宠物,但我知道那都是表象,它有着灵敏的嗅觉和听觉,并有着强壮的体魄和凶悍的牙齿以及随时待发的敏捷。因为我见过几次它是如何对待不速之客的。 可它遇事时为什么就不能冷静地理智地思考一下呢?就像对待那个藏族小伙子,人家当时并不是真的要袭击我呀,只是那样子有点像而已。 第二部分 9·我的藏獒——秀巴(2) 说到那个藏族小伙子,至今我依然很感慨并心存感激。 那天当我关好秀巴,出门准备向他赔礼道歉时,他已走远。 我追上去向他表示歉意。 他却对我说:“你道什么歉呀,又不是你咬的!” 养过藏獒的人都知道,那绝对不比养个孩子省心。 我对现在内地人对孩子的养法很是有些看法的。刚一落地,好家伙,一大堆吃的穿的用的看的听的就一股脑地塞满了那幼小的生命。孩子稍大一点了,这个班那个班让孩子上得眼睛都绿了。 有这个必要吗? 非要将孩子培养成贝多芬或其他的什么了不起的人不可吗? 以我看,即使成了那位姓贝的,伟大是伟大了,可耳朵也不太好使呀。还是自然点好。 在西藏我就见过这样的事,零下十几度的雪天,一位母亲解开怀,嗖的从里面掏出个光溜溜的孩子,往雪地里一放让他尿尿,尿完了再拎起来揣回怀里。我想她那时怀里一定是揣着个大冰块,可人家就是这样将孩子养得欢蹦乱跳,个个好着呢。 我对秀巴的培养有点像内地人养孩子,虽说没让它去弹钢琴学奥数练书法下围棋,但也确实费了不少心血。 就说吃吧,在一岁之前几乎顿顿是肉。牛排煮个大半熟,拌上一点饭,里面还要加些鱼油钙片,长身子骨呀。带孩子哪要这么烦,往孩子妈怀里一塞,一会儿就吃个饱。 尤其是这年头肉价一个劲地上涨,有时真让它给吃得我心里发毛。 我常常望着秀巴碗里的饭,不禁会自怜起来:扎西呀扎西,瞧你现在混的,连狗都不如(当然是指吃方面)。瞧你自己现在吃些什么,这顿是红辣椒炒青辣椒,下一顿换了个口味吧,是青辣椒炒红辣椒。不过转念一想,人家内地人不是都在说:亏什么也不能亏孩子嘛。 在秀巴的饮食方面我做过很多的尝试。 有一次我听一个养藏獒的朋友说,喂啤酒对藏獒的生长有助,结果在我给秀巴活生生地灌下一瓶后,它醉得几乎睡了一天。 这下倒好,省粮食了。 那天我用秀巴省下来的伙食费自己在外面美美地饱餐了一顿,晚上回来时,秀巴像往常一样向我欢快地跑来,可没跑几步便一头撞在了墙上。 酒呀,看来真的不能乱喝,喝多了连狗都会出交通事故的。 在秀巴八个月左右的时候,我因有事要离开拉萨几个月,于是我将它寄养在我的一个朋友家。朋友和秀巴原来就很熟,秀巴很听他的话。朋友是四川人,对养狗有些经验。可等我回来后发现秀巴好像有点不怎么听我的话了,后来我才明白,秀巴对四川话很敏感,你如果想让它过来,必需要用四川话说,否则它是充耳不闻,它就差爱吃辣子晚上找三个小伙伴坐那儿打“血战”了(血战到底:一种四川麻将的打法)。 秀巴自打开口咬了那位藏族小伙子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它一下子变得特有个性,凡它瞅着不顺眼的人,总是叫个不停,总想扑上去和他过过招,而且根本不理会这个人在我的眼里顺不顺。 我的朋友很多,家里常常是高朋满座,秀巴和他们大多数人都很熟。朋友来时它会和他们玩耍,然后静静地趴在那儿听大家聊天,样子显得很认真。它一定在想,说四川话呀,这样听起来会更容易懂些。 不过秀巴对我其中的两位朋友一直很不友好,每次见面都想咬他们,怎么劝怎么骂怎么打都没有用,秀巴坚持着自己的原则:咬他! 第二部分 9·我的藏獒——秀巴(3) 很长时间以后我才搞明白这里面的缘由。 原来其中有一位在秀巴很小的时候打过它。那是秀巴在和他玩耍的时候咬破了他的裤子,结果被他狠狠地踢了一脚,这一脚让秀巴瘸了很多天。另一位则是在后来和我因一些事闹翻了,而且伤害了我。 要说秀巴会记仇我信,可它怎么能在我那个朋友还是我的朋友时就知道他不是我的朋友呢? 吃一堑长一智,现在每当我交了新的朋友,我都会将他们带回家坐坐,这表面上看是一种亲近且信任的举动,其实我是想看看秀巴的反应。 我开始依赖秀巴了,有时甚至希望它能对我的人生方向加以把握。 有人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在我和秀巴身上还真的给灵验了。 我在秀巴的培养和教育上最先得到的回应是它的个子在飞长,如果说它壮实得像头牛,倒不如说它壮得像扎西,而且很黑。 我住在拉萨西郊一个叫格桑林卡的小区内。这是个挺现代的小区,一排排藏式小楼,每家有个小院子,有点像内地的别墅。小区内还有个游泳池,虽说我从未见有人在里面游过泳,但水始终是有的(除了冬天)。 只要我在家,每天都会带着秀巴在小区里跑两圈。生命在于运动,确实如此,一年跑下来,秀巴壮实了,我也差不多能去跑马拉松了。如果马拉松允许人狗同赛的话,秀巴不一定就跑不过王军霞。难怪马先生能养好藏獒,这和他原先的专业有关。 人运动后能吃,狗也一样,这正是我日见拮据的原因。 毛主席说:穷则思变。现在的年轻人恐怕不能理解这句话,可我感受颇深。穷人过日子和富人过日子最本质的区别在于穷人会算计着过,吃了上顿要想着下顿怎么办。 我通常就是这样。 当我手头宽裕时,我会给秀巴多买些骨头回来(当然上面是有肉的)。如果我一次给它三块的话,它决不会一顿吃光,它会在院子里的草地上挖个洞,先藏起两块,而且守在边上,那感觉有点像国库旁戒备森严的警卫。 我不知道秀巴有没有偷看过我放在书架上的那本红宝书,但它的行为足以证明它不仅理解了“穷则思变”,而且还知道“深挖洞广积粮”的重要性。 青出于蓝胜于蓝,我的秀巴正是如此。 在秀巴小的时候,我常带着它出车,客人们也还都喜欢。可长大后就有些不便了,那样子虽说不咬人但挺吓人的,于是只好将它关在家里。每当我外出几天后回来,它都会将自己搞得不像个狗样子,不仅脏而且臭。 一次我带它跑步,跑到游泳池边时,我想,不如将它放下去让它自己洗洗,于是趁秀巴不备一把将它推了下去。秀巴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毫无防备,在水里呛了几口扑腾上来后愣愣地看着我,差点没和我急。 据我所知,狗天生就会游泳,可秀巴会不会游泳我不太清楚,反正从此以后,只要是跑到游泳池边,秀巴就会远远地躲开。这一点倒也像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和几个小伙伴在河边玩耍,结果掉到河里差点没被淹死。从那以后别说游泳了,就连洗澡时我都不敢在浴缸里洗。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秀巴在长到快两岁时我开始为它考虑婚姻问题了。 我四处托人(那感觉有点像王婆在为西门庆办事),总算为秀巴找到了个女朋友,虽说小了点,才三个月,我想让它们从小在一起,培养出来的感情基础一定会很牢。 第二部分 9·我的藏獒——秀巴(4) 想想现在有很多人离婚,不就是因为感情基础不牢吗。尤其是现在的一些年轻人,刚刚认识,当天就把该办的和不该办的事都给办了。这怎么行,我不想让这样的悲剧发生在秀巴身上。 秀巴的女朋友叫同珠,也是个很吉祥的名字。秀巴对它很好,整天陪着它耍(这一点倒也有点随我)。 起先同珠和秀巴相处得很好,腻腻歪歪小女人一般。可秀巴在逗它玩时常常没轻没重,将同珠拨来拨去,像姚明手里握着潘长江,想往哪儿投就往哪儿投,有时甚至还是三分的。就这样,没多久潘长江便瘦成了巩汉林。 同珠幼小的心灵和身体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同珠的成功出逃,结束了秀巴这段不成功的婚姻。 一天我出车回来,发现秀巴狂躁不安。 同珠不见了。 我不知道同珠是什么时候怎么走的,当然秀巴也不会知道,因为它是绝对不会同意就这样离的。再说了,即使要离,那也得去趟民政部门办个手续呀。 在后来的几天里,秀巴的情绪很低落。 那几天我没有出去,一直陪着秀巴,望着秀巴那凄凉的眼睛,我觉得我犯了个不可饶恕的错误——这都什么年代了,我怎么能干这样的事。包办婚姻,尤其是找来个童养媳,那是万恶的旧社会才会有的事! 我可怜的秀巴,至今未婚。 第二部分 10·心系秀巴 没养藏獒前,看朋友牵着藏獒四处走动,那个神气劲儿。 羡慕,嫉妒,假装瞧不上眼。 哼,暗暗跟自己叫劲,一定要弄条纯的,嗨的,炫的藏獒来给自己长长脸。 于是我就有了一条叫秀巴的藏獒。 不养藏獒不知道,一养吓一跳,它太能吃了。 朋友都说我能吃,可秀巴比我能吃的不是个事儿,具体“不是”到什么程度呢?这样说吧,就是比我饭量大得要翻个跟头再加一个倒立。 很长一段时间里,秀巴吃得我是捉襟见肘。 俗话说人穷志短,狗也一样。 有时当我领着秀巴去狗友家时,它会盯着别人家的狗食看,看得我心里酸酸的。要是遇上个花枝招展的异性,它会羞怯知趣地在远处观望,口中或许还会吟诵着古人的提醒:“可远观不可亵玩焉,花之富贵者也。” 可怜的秀巴呀,人家的闺女有花儿戴,你爹我钱少不能买,赶明儿我条件好了,一定会给你扯上二尺红头绳的。 在布达拉宫后面不远处有个东北人开的饺子店,我常去那里吃。说实话东北人就是会包饺子,各种各样的馅儿,那个香哟。说起这事我都会馋得流哈喇子。 都说浙江人会做生意,我看未必。 我去过杭州,朋友带我去吃饭,说是在西湖边可以临湖把酒观碧波荡漾瞧美女晃动。可坐下来才知道,除了能看见一堵带花格子的围墙以及隐约可见的西湖外,唯一晃动的就是穿梭于堂间的服务员。至于盘中餐不是一个小碟就是一个小碗,朋友再豪爽也只是将碗碟加倍地往桌上堆。怎么看怎么像拉萨的加加面,一下筷子就没了,买单时还猴贵猴贵。不值。 你瞧人家东北人,端上来的全是海碗,那叫个实在。再说价钱,便宜得连我这样的人都敢说:“不用找零了!” 难怪连雪村那样长得如此寒碜的人都说自己是个活雷锋。 去东北人开的饺子店吃饭其实吃的不仅有饺子,还有许多其他的菜。我最喜欢的是那里的酱排骨,太棒了。我曾多次想试探出那排骨是用什么作料酱出来的,可老板就是笑而不答:“好吃你就多吃点。” 每次去我确实吃得很多,而且决不会将骨头上的肉吃尽。 为什么? 因为心里装着秀巴,留些肉回去好给秀巴。这叫有福同享。 我不知道别的养过小猫小狗的人有没有这样的习惯,就是出去吃饭时总爱打包。不论在哪儿吃饭,只要桌上有骨头,就会和残渣剩饭一并打包带回来,有时会让服务员包得纳闷不已,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地打量着我。 我常和朋友们一起去吃酱骨头。每每见到他们那个馋劲儿,我就会瞪着双眼审视着他们嘴边的骨头,还会不时地吆喝:“别像没吃过肉似的呀,还有秀巴呢。” 旅行社的人都知道我有这嗜好,于是凡遇到东北来的团肯定是我带。因为我总有法子带他们去那饺子店。 每次遇到东北团我就会说:“你们远离家乡,饮食方面会有许多不适,出来旅游俺们不图吃好,但求吃饱,要想吃好俺们在家吃。特别是到了西藏,那就更要吃饱,吃不饱就没体力玩,要知道在俺们这嘎嘚儿可要比在你们那嘎嘚儿体力消耗得多很多哟,所以多吃点肉是有必要的,如果从营养学和运动学的角度来说的话……” 于是东北人就会跟着我到他们家乡的餐馆饱餐一顿,于是秀巴也就能饱餐一顿了。 第二部分 11·是结婚还是离婚(1) 你说人为什么要结婚? 不知道。 那你说人为什么要离婚呢? 我也不知道。 我和阿俊的对话是从结婚和离婚开始的。 阿俊一直认为我是个很有思想的人,每次和他见面他都会和我探讨一些严肃的问题,这次也不例外,一下飞机就跟我整这个。 阿俊是我在浙江的一个朋友,我常去找他玩,因为他也爱玩车,家里有一辆路虎揽胜让我看着眼馋。 在西藏干活就是有这个好处,每到冬季客人少的时候就可以四处跑跑。 我这个人爱交朋友,所以全国各地走到哪里吃喝不愁,再说我又是个爱占小便宜的人,所以每年我都会到处乱跑。朋友多和我的职业有关。你想呀,在西藏带一次客人一般要十天半个月,相处下来总会有几个对脾气的。 阿俊来拉萨很突然,一个电话叫我两个小时后去机场接他。 见面后我才知道阿俊这次来西藏竟然是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在西藏有很多这样的人,不是携表妹私奔就是隐姓埋名出来闯荡江湖等混出个人模狗样的再衣锦还乡。 可阿俊不需要这样,家有美貌的娇妻又有上亿的家产,而且他这次是孤身来的,并没带什么表妹。 那他离个哪门子的家呀。 该不是来和我探讨什么人类行为学或甜蜜和痛苦学的吧,怎么一见面就问我结婚和离婚的事。我又不是英国德斯蒙德·莫里斯的弟子,整天研究人类社会生活中的各种亲密行为。我只会开车和忽悠客人,其他这学科那学科别看我说的像个人样,其实那只是半瓶子醋,所以摇起来能听见个响。爱叫的狗一般是不咬人的。 不过既然他和我谈起了关于结婚和不结婚的事,那我也就只好叫几声了。 结婚是人类在社会生活中所遵循的一条自然法则,这法则适用于世间万物。动物也结婚,只不过是谁发情和谁结婚。而人类不一样,那必须要选好了认准了才结婚,无需发不发什么那个。如果不结婚的话那就断了后。这和战争中的断后是一码子事,谁要是在打仗时说,你先走我断后,那这个人往往就回不来了。 “你能不能别讲得那么深奥,我听了半天怎么满脑子除了赵忠祥就是狼牙山五壮士”。阿俊在我侃侃而谈后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一个动物世界一个把手上的武器砸烂后壮烈了。” “我这叫环宇探索。” “算了,你别说电视了,说说人为什么会离婚吧。” “那就是战争爆发了,有人要留下来掩护大部队转移。” “战争确实爆发了。” “哪里?” “我家。” “那大部队呢?” “还在原来的阵地上。我没想掩护谁转移,只想谁也不告诉地悄悄溜到西藏来,而且还想出家。” 这时我才知道阿俊为什么来拉萨了,原来他并不是来找我玩车,也不是来和我探讨什么人类行为学的,而是想当喇嘛来了。 阿俊离婚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因为生意上太忙了,陪太太的时间太少了,为此小两口拌了几句嘴就去了民政局将离婚证给办了。 这年头办证真简单,满大街的电话号码你可以想要什么证就有什么证。结婚证可能有,谁要是泡个蜜搞个情况什么的带上它住酒店就名正言顺了。但离婚证他们不办,谁也不会没事办个那个证揣在怀里,找工作评职称和评五好家庭都用不上。再说了,去民政局办要比在大街上办容易得多。在街上你找个电话打通了他还要和你像捉迷藏似地折腾半天,去民政局最多问一句:“为什么要离呀?” 第二部分 11·是结婚还是离婚(2) “你管我们为什么,又不是你离婚。” 得,一切办妥。 阿俊是从民政局直接来西藏的。 据我所知,很多男人离婚后乐不可支,如同当年的有识之士到了延安似的高唱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好像世间溜溜的女子从此就可以任他溜溜的求了。 阿俊头上的那片天一直是昏暗的。 来拉萨后他总是闷闷不乐,手机关着不和外面有任何联系,他不仅不想要家,生意也不要了。都说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为零,怎么离了婚的男人也这样,都到了解放区了呀,身边全是亲人。看得出来他不仅仅没搞懂为什么要结婚,更没搞明白为什么要离婚。 “你以为出家就能解决问题吗?你以为你的慧根就那么净吗?你以为……” 我开始数落起阿俊来。 “我只想静一静。”阿俊说。 “你能静得下来?这年头只有一个人能静下来,那就是阿扁,任你马英九在外面怎么闹,他愣是躺在那里闭目养神连饭都不吃,谁能达到那样的境界?” “出了家闭关时就能达到。” “那闭完关后还要下山行走江湖。” “我不要江湖。” “我看你是要糨糊。瞧你这几天在我耳边嘚叭嘚叭地快烦死我了。” 这些天阿俊还真的一点没静过,整天神经兮兮地向我不停唠叨他曾经是多么的幸福,太太对他是多么的好,家庭对他是多么多么的重要等等。 既然那么重要,那为什么还要离呢?我想。 我没离过婚,不知道离婚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所以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劝说阿俊。 当然我也不想为了劝他自己先去离个婚然后等找到那种感觉再来帮他。虽说我是个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可刀真的扎过来时我还是会眨眼的。再说了我这里原本就是太阳城,每年的日照时间要比内地多很多,而且湛蓝湛蓝的天永远是那样的晴朗。我还没修炼成那种没事儿找抽型的侠客。 对阿俊真正的劝说是我带他去了八角街的玛吉阿米后开始的。 那里曾是一个君王和一个村姑幽会过的地方。 我给他讲了许多关于六世###喇嘛仓央嘉措的爱情故事,尤其是这位君王在这里是怎样遇到了一位美丽的姑娘,他又是怎样为她写下了那千古绝句:“在那东方高高的山顶,升起一轮皎洁的月亮,玛吉阿米美丽而醉人的容颜,时时荡漾在我的心房。”“压根儿没见过最好的,也省得情思缠绕,原来不熟也好,就不会这般颠倒。” 我还列举了许多古今中外历史上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事例来开导这个正处在弱智阶段的阿俊。什么南唐后主李煜呀,爱德华八世呀,差点将生活****的隋炀帝也当正面教材给用上了。 “瞧你那么屁大点的破生意就把你忙得连家都不要了,那么多一国之君还知道只要美人呢。你算什么东西。你跑西藏来干吗呀,想出家为僧?你以为你是顺治呀,为一个小董去当和尚……” 劝着劝着我也生起阿俊的气来了,此时要搁我是他太太没准也会去民政局。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给我滚回去。” 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先背着阿俊给他太太打了电话,想探听一下那边的虚实。 电话的那端当得知阿俊在我这里时哇地一下哭出声来。 她断断续续地讲述了她和阿俊之间的一些事情,她告诉我这些天她找遍了阿俊有可能去的地方,她担心阿俊会干出什么傻事来。 我说:“他真地干了傻事,他说他丢掉了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他觉得失去了你生活就再也没有意义了,他想来西藏当喇嘛。” “我也不能没有他呀。”电话的那端已泣不成声。 多好的姑娘呀,就连哭诉时声音都是那样的悦耳,其他的就更别说了。 我逼着阿俊给他太太打了电话。 当这对活宝在电话里诉说衷肠时,我知道那张离婚证是白办了。 “扎西,帮我订一张明天回去的机票吧。” “你回去后又要去民政局办证了,你这可是二婚哟。” 阿俊呀阿俊,是结婚还是离婚,那可是个哲学问题,非你我这样的等闲之辈所能解答。看来我和阿俊之间再也没有什么学术性问题可以探讨了。 想想也蛮好,谁要是想不停地结婚的话,那就学学阿俊,没事不停地往民政局跑,一定能过上结婚瘾。 第二部分 12·炮团 炮团,顾名思义就是个作战部队,从军事编制上看属野战军。我不是军事学家,不能像张召忠那样和大家侃侃而谈地说美国是如何打伊拉克的或巴以战争又有着什么样的历史渊源。不过本文所涉及的内容倒是与作战和野战有关。 来西藏旅游的人,有在内地就组好团的,有在网上约好同行的,也有独自前往的。 我带过这么四个人,他们是在拉萨的酒吧里相遇相识的。三男一女,他们在酒吧里喝得晕乎乎的后发现要去同一个地方,于是便向酒吧的老板打听哪儿能租到车,正巧那个老板是我的朋友。 就这样我们谈好了价钱,开始了一周的行程。 这是我带过为数不多的懂行的驴友,很显然他们在来西藏前对西藏做过大量的案前工作,因为每到一处他们对那里的人文历史有时知道的比我还多,甚至有两个地方我都没去过。我很敬佩他们对西藏游的专业性和知识性。 听他们的交谈也很长见识,四个来自不同地区的人,神侃着各自的见闻和阅历。 听他们谈话我才知道伊朗是个拍电影的国家;知道现在大城市里的东西不是东西,而是东东;还知道有个叫陈冠希的人是一个摄影爱好者…… 这是四位见多识广的人,尤其那三位男士,好像除了没和本·拉登在一起吃过饭,其他什么事都干过。尤其是谈到女人,就连克林顿都没放在眼里。 这三位每到一处,晚上总是闲不下来,拉链天天开门,小鸟夜夜出笼。第二天上车就大谈感受,而且毫不避讳身边的女士。或许正是因为他们前无交往,可能日后也无关联的原因,所以说起这些事总是肆无忌惮,而且会夸大局部。 这正是五湖四海英雄辈出的年代。听他们在满嘴喷腥地胡勒我忽然想起了也是口无遮拦的李敖说过的这句话。 沿途的景色很美,车内更是勃勃生机。 女士对男人们的话题好像没什么兴趣,除了偶尔一笑,多是望着窗外。 西藏特有的蓝天和白云,让她入迷。 那是位三十有余的女士,貌相虽说一般,但很有气质,而且肌肤细腻身材有围。她每天要给家中的丈夫打个电话,以报平安。 矜持,矜持呀。 这女人让我想到了冬妮娅(保尔的初恋情人。我小时候看小人书,就爱看有冬妮娅的那段,几十年过去了,脑子里还有这么个人,看来教育真的要从娃娃抓起)。 我还想到了俄罗斯油画中的女人。 其实还有其他一些人在我的脑海里出现,在这儿就不说了。 后来的事情出我预料。 在回拉萨的那天,也是我们此行的最后一天,女士码准了一个机会,羞答答的对我说出了她的想法——要我帮她找个男的。 开玩笑吧。我想。可她的语气和神情告诉我,那是真的。 我是在慢慢地缓过神来后才开始发怒的:没有! 我为什么要发怒呢? 我本应该客气地,委婉地,而且也是羞答答地告诉她,这里不是你们大城市,没有像小学数学课本里鸡鸭同笼的内容。 可我没能忍住。 我觉得她不仅伤了我的自尊,简直是在羞辱我。其原因不是因为她提了这样的要求,而是她面对我这个身材高大的充满活力的知晓风情的活生生的大男人的熟视无睹! 车回拉萨的路上,女士矜持依然。 我忽然想起了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沙场,有人机智,有人果敢,有人悲壮,有人激昂…… (恕我不良,又瞎想了。) 第二部分 13·静静的拉萨河 在拉萨河边,常常会看到三五成群的人围坐在草地上,身旁会放着啤酒和装酥油茶的暖瓶以及一些其他的食物。有人在唱歌,有人在跳舞,但大多数情况下是坐在那里聊天说笑,这就是藏族人的习惯——逛林卡。 所谓“林卡”就是园林,花园的意思。 以前西藏的贵族都会有自己的花园。西藏最大的花园当属罗布林卡,那是始建于十八世纪四十年代专供###喇嘛等西藏上层的达官贵人们休闲的场所。其意和清朝时期在北京专为那个糟老太太修建的颐和园差不多。 逛林卡其实就是一种休闲方式,一种最原始最淳朴如耕作者田间休息般的娱乐方式。 现在藏族人逛林卡已不太讲究非要在什么公园不可了,一家人或一帮朋友,带上吃的喝的找一片树林或一块草地,支上帐篷铺上垫子便可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起来。 我是为了让内地来的两个朋友感受一下西藏特有的休闲方式才约了拉萨大学的几个朋友在一个傍晚来到拉萨河边的。同去的有我的朋友洛桑,他是个校园歌手。 九月的拉萨,晚风轻拂,已有些凉意。点上篝火大家围坐在一起听洛桑弹唱。 这些年当一曲《青藏高原》红遍中华大地后,藏族歌曲一下子很受人们推崇,尤其那种原生态的演唱更是让人痴迷。 我不是搞音乐的更不懂得如何评论音乐,我只会用把握方向盘的方式来衡量事物,对音乐也是如此。在洛桑的歌声中,听不到韩红或朱哲琴唱歌时用的那么多的修饰,那淳朴的嗓音透着的是他特有的气质和那让人仿佛能触摸到的雪域高原脉动的旋律,让我的心行驶其中,沉浸其中。 洛桑轻轻拨动着手中的吉他: 那一天 我闭目在经殿香雾中 蓦然听见 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啊 不为修来生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一曲仓央嘉措的情诗,让洛桑唱得是那样的凄婉而感人。 这位浪漫的诗人,一个“住在布达拉宫中,我是雪域最大的王。在拉萨的大街上流浪,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的诗人,他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势和享用不尽的财富,因为他是六世###喇嘛。 关于仓央嘉措,评说很多,他已是西藏历史上最具争议的人物。尤其是他那带有传奇性的短暂人生以及他在夜深人静时翻越围墙去和情人幽会后留下的那些充满浪漫之情和神秘色彩的不朽情诗更是让后人追捧和传唱。 我读过许多他的诗,也看过一些关于他生平的介绍,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被他那奇特的人生行迹所吸引。一位西藏宗教和政治的领袖,一位徘徊在佛法与爱情之间神圣的喇嘛,正是因为他将雪域之王和完美情郎均做到了极致,所以便注定了他的悲剧人生。 我喜欢仓央嘉措,不完全是他的诗歌,更不是他所拥有的至高权柄和荣华富贵,而是他那让人捉摸不定的人生。我甚至希望在他众多人生结局的猜测中他真的是最后成为青海湖边的一个普通牧人,诗酒风流地过完余生。 我为什么会喜欢人生的捉摸不定呢? 那一天,拉萨河水泛着波光,洛桑的歌声在河面上静静地流淌。 那一夜,我们坐在草地上听涓涓的流水和悠扬的歌声。 第二部分 14·真假天珠 甜甜来拉萨极富戏剧性。 先从她没来拉萨说起。 甜甜是我外甥女的同学,打小儿嘴就特甜,现在还是这样,所以她的名字由此而来。我是看着她长大的。甜甜长大后去了南方,在一个靠海边的城市里生了根还发了芽。 甜甜总是随着我的外甥们喊我舅,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嘴甜,最主要的是她以有我这样的一个舅舅而感到骄傲。这话她没说,是我自己猜的。她一直觉得我是个很神奇的人,在她们上小学的时候我就能为她们辅导语文和算术了。 “舅,我没看你上过学,你怎么就知道1+1不等于3的呢?” “是呀,你要是看着我上学的话,那我就要叫你姐了。”1+1如果等于3的话,就不是算术问题了,是计划生育问题。我这样想。 甜甜是怎样鼓动她几个小姐妹一同来西藏的可想而知,她一定会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那里有美丽的雪山和草原,有碧蓝的天空和白云,有狂放的越野车和一个能将车开得很狂野的舅舅,还有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藏饰,还有,还有……” 甜甜来拉萨那天正好我出车不在家。 她原先是想给我一个惊喜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的,这下好了,惊喜变成了惊慌,她一下子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她在电话那头小嘴依然很甜:“老舅我来看你了。我想死你了,我已经到拉萨了,只是现在不知道要住哪儿。” 要住哪儿你还不知道呀,宾馆酒店呗。这分明是拿着刀来的,看来我要被放血了。 三天后我回到拉萨,先是请她们吃藏餐,接下来便是带着她们出游。 甜甜唠唠叨叨地告诉我她这些年来的事,告诉我她们在拉萨这三天的事。她拿出一颗天珠给我看,并问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说实话我对天珠还真有点研究。这和我个性有关,我一直对神秘的神奇的事物有着极强的探究心理。真的,只要我关注一件事情,我就会追根问蒂,直到蒂出成果为止。就像当年甜甜问我1+1的问题,我不仅把它从算术问题上升到了数学问题这个高度,还为之去研究了很多年的哥德巴赫猜想,只可惜让陈景润那个书呆子给赶了先,要不然徐迟笔下的那个影响了一代人的人物就是我了。 研究天珠我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因为它是西藏的产物。 关于天珠的说法有很多,有人说它是天外之物,是火星的陨石坠落强烈撞击天珠原矿石时形成的;也有人说它是两千多年前人们为求神佛的庇佑,由能工巧匠将其烧制出来的;当然更多的人认为它是在青藏高原形成的过程当中,海洋中的腔肠动物及软体动物经过漫长的白垩纪时期,在真空高压下形成的一种亚玛瑙化石。 我比较赞同后面的这种说法,因为我曾就动植物在真空高温高压下的矿化过程作过很深的研究,在这里我就不多说了,因为这是一个学术性的问题,这里面不仅牵扯到地质学、海洋学、古生物学、医学以及一些物理现象,如天珠的磁场能增强人体的免疫力等等,太深奥了,这和我今天要说的故事无关。 不过天珠在西藏倒是有些最简单最朴素的说法,那就是可以辟邪治病并带来好运。天珠,藏语是:思怡(美好,威德,财富)。 我看了看甜甜递给我的天珠,没敢说什么,因为她是花了三千多元在八角街的一个小摊子上买的。我告诉甜甜,天珠的成分是玛瑙,至于那些好的老的由海洋生物变成的天珠也就是年代久远一些而已。现在我们所见到的大多是新的人工制造的但成分都是玛瑙。你这颗就是真的玛瑙。 甜甜其实明白我的意思,在后面的几天里她有些闷闷不乐。尤其是在我带她们去了我的朋友开的一个卖藏饰店后,她那不悦的心情更加重了。 在一般情况下我只将客人带到一些旅行社指定的购物点,这其中的奥秘大家都知道。只有在来朋友时我才会带他们去我朋友的小店,因为在朋友这里,你想买假的东西他是绝不会给你真的,想要真的也绝不会买到假的,当然价格也要便宜很多。这一点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小姐妹们在那里买得极为尽兴,唯独甜甜开心不起来,她那颗因一时冲动买来的天珠如烫手的山芋般让她不安。 甜甜开始抱怨我回来得晚了几天,她甚至想将那颗天珠送给我然后自己再去我朋友的店里买一颗她觉得在品相和价格上都称心的天珠来平衡一下自己那沮丧的心态。 在后面的几天里,大家闭口不敢再提天珠这两个字,以免触碰甜甜那貌似已经受伤的心灵。 拿什么来拯救我的孩子? 我后来想到了我的朋友多吉,他是扎基寺的一个喇嘛。扎基寺是西藏唯一的一个财神庙,据说去那里朝拜极其灵验。于是我将甜甜带到那里,请多吉在寺庙的财神佛前为甜甜的天珠开了光,并请高僧们为那个天珠吹了仙气。 甜甜目睹了这一切,激动万分。 其实天珠是个吉祥之物,是不可以用真假来说的,只要你用心去佩戴,那就是宝物。更何况是开过光的呢。 从此,这颗天珠在甜甜心中如神物一般。 第二部分 15·我长得像坏蛋 小的时候看电影,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人物一出场,好人坏蛋一目了然。这样的电影看多了,便会在脑子里留下一个模式,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模式,才有了我数也数不清说也说不完的麻烦事。 因为我长得像坏蛋。 我长得确实像坏蛋——高个,粗壮,脸黑,而且一年四季光头。这分明就是电影中的坏蛋。 难怪有人说:“你演土匪不用化妆。” 其实我何止像土匪。什么流氓阿飞小纰漏,恶棍打手飞车党,我随便往哪拨人里一站,那绝对是领袖级人物。 相信很少有人在车站码头被警察拦住盘查,可这样的事在我身上却是屡屡发生。 有一次一位便衣警察甚至是一路小跑过来将我抓住。 “干什么的?”他厉声问道。 “我,我……”我还真的被他给吓愣了。 这下可好,我这么一愣,差点被他来一个大背将我放倒在地,然后再踏上一只脚,叫我永世不得翻身。 好在他很快弄清我是个好人。后来警察向我解释,说我特像一张通缉令上的逃犯。 真是活见鬼了,那逃犯长得像谁不行,干吗非要像我,难道就不能像张艺谋葛优吗? 既然长成了这样,也就只能是这样了,总不至于去换个肤拉个皮再拍个黄瓜什么的吧。 也正是因为我有着这副傲视群雄的貌相,才会有下面这件事的发生。 一次我去机场接三个杭州来的姑娘。当我从旅行社拿到任务单后,心里那个美呀——哈,一下子来了三个美女呀,我屁颠屁颠地在机场等候着仙女们的下凡。 让我料想不到的是,接到她们后,这三位仙女怎么也不肯上我的车,一会儿要看我的证件,一会儿又打电话去旅行社核实,就差要我去派出所开一个良民证给她们了。 当我将她们送到宾馆后,旅行社打电话来说: “扎西,对不起,客人要求换司机。” 我说:“凭什么呀。” “就凭你的长相。” 靠,还有这理由。 没办法,客人是姥姥。我是给姥姥开车的,只能听她们的了。 灰溜溜的我开着灰溜溜的车走在灰溜溜的回家路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长得像坏蛋也不总是灰溜溜的,有时也有他的好处。比如流氓滋事小偷扒窃之类的事一般是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或许他们见了我还在想,要不要上前和这位大哥打个招呼并抱拳喊声“老大,您来啦”。 有一次我在内地的公交车上,看见一个孕妇站在那里随车晃悠,而她身边就坐着三个年轻人(也长得像坏蛋,但和我相比属小坏蛋)又说又笑。我上前拍了其中的一个肩膀说:“起来,让这位孕妇坐。”他愣愣地看着我惊愕而茫然,嘴里嘟哝了句什么我没听清。好像是在说,“车上那么多人,为什么是我让?” 我一下火了,一把将他拎了起来:“大哥今天看上你了,就是要你让。”我坚定的声音远远超过了使在手腕上的力! 结果吓得他们一下子让了三个座位。 当我让那位孕妇坐时,发现她也被吓住了,连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这就到站。” 直到我下车那三个位子一直空着。 有时想想我所遇到的事情也觉得可乐。就说那三位仙女吧,要是让香港那个叫大傻的来给她们开车,还不乐得她们又是拥抱又是签名的,没准还会有点什么事呢。可为什么到我这儿就要换人呢? 我开始抱怨香港电影界为什么要用陈奎安而不用我。 第三部分 16·闻香识女人(1) 一直很喜欢这个标题,因为在看这部电影时就曾被艾尔·帕西诺深深地吸引过,尤其是他开着车一路狂奔的那段,真过瘾。当然像我这样的人,还是更爱看他和美女跳舞的那场戏,太牛了。 有一段时间我买了一大堆盗版碟,全是他演的电影。我反复地看,学他的举手投足衣着打扮,甚至学他说话时嗓音略带沙哑。 我觉得男人就要像他那样,穿一件风衣不系扣子,走起路来随风飘起,眼中的目光若即若离,别那么敏锐一看就让人知道你是个猴精猴精的家伙,但要常常发光。这样才能吸引女人。 这样说可能有人会指责我:“扎西你也太那个了吧!” 太哪个了? 我就不相信会有男人不喜欢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当然男人能不能吸引女人是一回事,女人被吸引后男人会不会做点什么那又是一回事。所以希望指责我的人不要总是那个那个的说我,说多了反倒觉得你是个淫者见淫的人了。再说了,又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获诺贝尔奖的物理学家或能混到好莱坞去像道格拉斯似的去啃泽塔·琼斯那棵嫩草。 漂亮的女人总会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珠珠就很漂亮,从见到她那刻起这感觉就一直伴着我。 认识珠珠很偶然。 那天我和阿明还有几个朋友约好去泡吧。酒吧就在八角街上,是一个爱玩车的朋友开的,那里常常会聚一些车友。我去的时候阿明他们还没到,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姑娘站在那面贴满照片的墙前看着。 我找了个可以看见那姑娘的位置坐下。 姑娘在那面墙前看得很专注,还不时地拿手中的相机拍上几下。我知道那都是我们在玩车时的照片,其中就有我。 我走到姑娘身边指着一张照片说:“这就是我。” 姑娘看看我又看了看照片:“我喜欢这张。那车真酷!” 我还以为你会说那人真酷呢,伤自尊了。 “人也酷呀。” 就这样我认识了珠珠。 珠珠是一个人从南京来的,到了拉萨就高原反应了,结果在酒店里躺了三天,今天刚好些就被我撞上了(看来我可以去买彩票了)。 “你准备去哪里玩?” “还没想好,只是想出来休息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是多少时间?” “随便。” 我就喜欢姑娘随便些,但太随便了也不好。我这样想。当然我还想到了艾尔·帕西诺,只可惜我今天没能穿一件风衣来。 “那我帮你设计一个线路吧,你肯定不仅能玩得好而且也休息得好。” “你是做旅游的?” “是呀,开旅游车,就是刚刚你说很酷的那辆车。” “太好了,说来听听。” 听到她让我说说,我就知道有戏了,看来她可以让我随便帮她设计了。这些天我正好没活儿,要是她能随我便的话且不说接了个大单子,没准儿在那漫长的路途上还会有些什么故事呢。 我开始思考线路了。 我要让这一趟跑得时间越长越好,要是能跑上个一年半载的话那就更好了,到时候我就是不想有什么故事发生看来都不行。可在西藏一条线最多跑一二十天也基本上跑下来了,比如去阿里然后走大北线去可可西里到双湖,再从那曲回拉萨。如果从玩的角度来说,这条线应该是最佳线路,且不说沿途的风光,仅野生动物就能看到不少。但现在是夏季,去阿里倒还好,去双湖就难说了,因为土还没冻上,万一陷车就麻烦了。我就曾在那里陷过车,结果是在那无人区里徒步走了十多个小时才得救,脸上的皮肤都被晒烂了还差点将小命也献给可可西里了。这不行,姑娘诚可贵,生命价更高,我总不能为了赏赏心悦悦目耍耍贫嘴到最后什么事也没发生就成了野生动物的盘中餐吧。 第三部分 16·闻香识女人(2) 我忽然想起她说来西藏是为了休息的而不是要看什么风景。 休息不是睡觉而是养心。于是我建议她去看看草原看看湖泊,要是有可能的话再看看冰川什么的。最好是带上帐篷,走到哪儿是哪儿,随遇而安随情而至随扎西而前行,那才叫真正的休息。为了能让她顺着我的思路走,我甚至想从旅游的观念,旅游的品味及旅游的价值观和新的时尚标准上对她先进行一番教育,但没想到一说到帐篷珠珠一下子来了兴趣。 “搞户外呀,太嗨了。” “岂止是嗨。你想呀,这个时候去草原到处开着花,白天开着车在开满鲜花的地方狂奔,夜晚看着天上的月亮,身边是吃草的牛羊。要是遇上下雨,听雨点滴打在帐篷上的声音,美死你哟,到哪儿去找这样的经历。” “哎呀太摆了,肯定爽得一米。” 珠珠一兴奋冒出了一句我至今都没搞明白的南京话。 爽这个字我能明白,但她要摆什么呢,而且要有一米的距离。她是希望我将两个帐篷摆放在一起,并要间隔一米吗?既然离得那么近还不如就带一个帐篷。 就在我寻思那句南京话是什么意思时珠珠说话了:“晚上会不会遇到老虎呀?” “你以为这里是在陕西的镇坪呀,要是真的有老虎那你就发财了,拍张照片你就成珠老虎了,不仅出了名还会有奖金呢,好像是一百万哟。” “一百万算什么,谁没见过呀。那会不会有狼?” “不知道。但你不用担心,我年轻的时候打过猎。” 其实我知道那里可能会有狼。有狼就更好了,到时候别说两个帐篷间隔一米了,就是一公分你也不敢自己一个人待在里面。 “那我们怎么吃饭呀。” 于是我开始一一列举我们此行的所有生活用品以及所要带的食物,并将那些用品的使用描绘得惟妙惟肖。比如帐篷要搭在什么样的地方,比如气炉的使用。如果有条件的话我们还会捡些柴火牛粪在夜晚点上篝火再搞个烧烤盛宴。你不是怕狼吗,那我就带上捕狼的工具去套一只来给你吃,不过狼肉可不太好吃,有些酸而且土腥味太重。在点燃的篝火噼噼啪啪作响时身边还有的音乐,要知道我车上的音响可是改装过的哟。 这时我那低沉且沙哑的嗓音要比刚才说话时更接近帕西诺了,目光也从一种游离状开始变得有些发光,此时要是秋天的话,没准能从我的眼中长出两棵菠菜来。 珠珠也被我活灵活现的描述所打动,她不停地问着这个问着那个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阿明他们来的时候我已经为珠珠设计好了整个的旅行计划,要去看哪些湖登哪些山走哪个草原以及所需的时间,只差费用问题还没谈到。但在谈话中我感觉得到费用对她来说不是个问题,当然对我也不是个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阿明他们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珠珠起身说:“我就不打搅你们了,回头我给你电话,确定一下启程的时间。” 我递上名片并对她说:“听过西藏有一首歌叫遇上我是你的缘吗?” “听过,是遇上你是我的缘。” 管它谁遇谁呢,望着珠珠灿烂的笑脸就知道什么是缘了。 回去后我不仅算好了所需的费用,还买来够吃上半个月的食物,就等着珠珠的电话了。 在等电话的日子里我美美地想着这次不仅能赚上一笔而且始终有美女相伴。我甚至推掉了旅行社为我安排的一单活儿。 然而我始终未接到珠珠打来的电话。 几个月过去了,珠珠留在我脑海中的除了我刚进酒吧时所见到的那一个背影便就是临别时那个灿烂的微笑。 最近电视里总是在播黎明和章子怡在电影《梅兰芳》中唱的那首歌,尤其是章子怡唱的一句歌词让我越听越烦——不需要说太多还没结果的花朵已经随风…… 算了,不说这事了。 第三部分 17·让我一次喝个够 出门旅游不外乎吃喝玩乐拍照撒尿,这是一个事实。 这么说总让我觉得有些别扭,吃喝玩乐那是以前******反动派干的事,现如今应该将旅游和陶冶情操什么的联系在一起才对,可再怎么联系,内容还是这些。 不管那么多了,就这样说吧。 峰峰和洋洋是典型的吃喝玩乐派,至于他们在西藏是怎么个吃法和怎么个乐法,在此就不说了,今天只说说他们的喝。 他们来西藏前就在电话里再三叮嘱我,要搞一个西藏深度游。 我带过的客人大多是广度游,也就是将他们往车上一搁,加足马力撒开轮子跑就行了。峰峰和洋洋是我多年的朋友,既然他们提了要求要有深度,那我就给他们挖。 峰峰是国家干部,他常常会深入基层深入群众,此次入藏虽说属微服私访但也有必要让他了解了解藏族人民是怎么生活的,再给他拍几张和藏族同胞亲切握手的照片带回去,没准儿他的差旅费能让单位给报了。 我带着他们去了我的朋友次仁家。 次仁家的客厅很大而且雕梁画栋,墙上挂有唐卡,牦牛头骨等藏式饰物。屋里飘逸着藏香和酥油的气味。 初次来到一个陌生的藏民家,这让见过世面的峰峰和洋洋也不免有些拘谨。 次仁拿来茶碗请大家喝酥油茶。 酥油茶对很多内地人来说可能喝不习惯,它不仅油腻,而且有很重的膻腥味。我发现峰峰和洋洋是皱着眉头喝下去的。喝完后次仁又给他们倒满。 藏族人请客人喝茶有个习惯,只要客人喝完了就会马上将你的杯子倒满,随喝随添,即使你只喝了一点点主人也会将你的茶碗给满上。 在次仁家,峰峰和洋洋领略了藏式民居的风采也了解了藏民的生活习俗。尤其是次仁的热情款待,更让他们收获颇丰。 谈话在热情洋溢的气氛中圆满结束。 离开次仁家时,我发现峰峰和洋洋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双腿夹着有些迈不开步。 刚一出门,他们忙问哪里有厕所。 我说:“在次仁家你们怎么不去?” “哪儿好意思呀,刚到人家家就去尿尿,万一有悖于民俗习惯,那还不犯了大忌。”(多好的干部呀,都快憋得尿裤子了,还想这些。) “那你们就不能少喝点?” “可以不喝吗?人家在不停地给你倒呀。不喝主人会不会不高兴呀?我又不了解这里的民俗。” “当然可以不喝呀,说一声不就得了。你喝了多少?” “差不多有###碗吧。” “你呢?” “和峰峰差不多。” 从车镜里我能看见两张可爱的小脸蛋被憋得正由红变紫。 这时我忽然想起庾澄庆的一句歌词,便大声唱了起来:“让我一次喝个够。” 伴着歌声,我加大油门向有厕所的方向奔去…… 第三部分 18·藏餐 常常会有朋友问我:“在西藏有吃的吗?” “废话!”这是我对他们的回答。 你以为我还生活在喜马拉雅海里呀,那是二亿五千万年前的恐龙时代。因为是朋友,我才敢说他们的问题是废话。 要是碰到位不太熟悉的这么问,我可能就要客气委婉地告诉他:在西藏尤其是在拉萨,现在什么吃的都有,阳澄湖的大闸蟹,澳洲的大龙虾以及来自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使用刀叉吃的那种东西都有。请问您想吃什么? 是呀,去西藏吃什么呢? 藏餐是很多人的首选。 有人说藏餐都是大油大腻的东西,不是烤羊肉就是抓羊排,要不就是炖上一锅牦牛肉。其实不然,在藏餐中,像酸奶饭呀酸奶人参果呀,还有酥油炒青稞这类的还是很清淡的,只是里面都会有酥油,可能有些人对此不太习惯。不过在大荤的里面,烤藏香猪倒是不错的一道佳肴。藏香猪几乎没有肥肉,有点像内地的野猪肉,但要比野猪肉嫩很多。而且它长不大,个儿很小,小得连章子怡都能一手拎一个跟在刘翔后面跑。 峰峰和洋洋的西藏行可谓是吃遍了西藏的美味,当然这全是我的功劳。 拉萨有一个叫天海夜市的地方,那里的羊肉很有名,摊主很多是回民,所以做起羊肉来得心应手。 峰峰和洋洋在那里几乎吃遍了羊身上所有的零部件,而且是不同的做法。 不过几天下来倒有二事让他们有些不安:一是他们身上的羊膻味儿貌似无法洗去。这怎了得,再这样吃下去,回家后老婆肯定会不让他们上床。二是人们常说吃哪儿补哪儿,你想呀,羊身上的有些部件吃多了,对像他们那样年轻力壮的男人来说是会有些作用的,搞不好是要流鼻血的。 峰峰和洋洋的藏餐盛宴是在他们要回去的前一天晚上举行的,说是要答谢我多日来的辛劳。 晚宴确实很丰盛,因为是我点的,因为不用花我的钱。 我将平日想吃的又舍不得自己掏钱吃的全给点上了。同时还特意请了一位“冲雄玛”(藏语:敬酒美女)为他们敬酒。 这下可乐坏了这二位。 藏族人敬酒和内地人不一样,内地人是敬酒者端起酒杯说,我先干了。“冲雄玛”敬酒是将酒端给你,然后开始唱敬酒歌,直到你将一碗酒喝完。你如果不喝完她就会一直唱下去。 面对美酒美女,这二位喝得极为豪爽,大有要在这原汁原味的藏族姑娘面前展示一下汉族男儿的英雄气概之感。 这下可好,我落得个实惠,他们忙着乐,我忙着吃。 当他们发现放在我面前的那一大碗酱被消灭了近一半时问:“那是什么?看你吃得那么欢。” 我说是酱,西藏特产。 他们也尝了尝——好吃,这么好的东西你想一个人独吞,真是岂有此理。于是两人不由分说将那半碗一扫而光。 峰峰和洋洋对这顿藏餐赞不绝口,回来的路上还不停地念叨:“好!尤其是环境。” 吃了半天,原来这二位心里惦记的是环境,我要是多请几个“冲雄玛”,那他们还不知道要将那里的环境夸成什么样呢。 难怪这些年人们一个劲地在讲要精神文明物质文明双丰收。 “扎西,你说那酱是西藏特产,明天帮我们买点带回去?” “不用在这儿买,内地也有。” “我们怎么没见过。” “就是将新鲜的牛肉剁成肉泥,然后拌点辣椒酱放点盐就行了。” “是生牛肉呀。” “是的。” “哇……” 这二位让我将车停在路边,立即冲了下去。 可惜了可惜了。 我可惜的不仅是这顿美味,更为那位美丽的“冲雄玛”感到惋惜,辛辛苦苦地唱了一个晚上,那一口一口给他们喂下去的食,却让他们翻江倒海般的还给了大地。 我一直有些纳闷,在内地你们吃生鱼片个个吃得那样欢,为什么在这儿吃一点生牛肉竟是如此德行?! 第三部分 19·一览无遗 说的是峰峰和洋洋洗澡的事。 说到洗澡,有人马上会想到光着屁股之类的场面,这不好。 我是一个极其讲文明的人,在讲这件事时我一直有些顾虑,所以我在极力去寻找一些优雅一点的不会让人有其他联想的词来描述洗浴这一文化现象。 我之所以担心我所说的事会让人有更多的什么想法,是因为在西藏有些浴场,你如果是光着屁股的话,恐怕你得要有一点胆量,那些穿梭于你身边的也和你一样光着屁股的有男也有女,因为你去的那个浴场很有可能就是一个男女混浴的地方。 第一次洗温泉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那天我是为了买我那辆至今还开着的我心爱的二手的丰田4500才去的。 我的朋友次仁在那曲工作,一天他来我家玩,聊天中谈及那曲有一个单位要处理一辆车,于是第二天他便开车带我去了那曲。 从那曲回来时已经很晚,开了一天的车,次仁明显有些疲惫。 快到羊八井时,我对次仁说,我们去洗个澡吧。一是想让他休息一下,二是想略表我的谢意。次仁同意了我的建议,但他提出去羊八井附近另一个温泉,说是比羊八井好。 西藏有很多温泉,最著名的当属羊八井温泉。所以很多游客都爱去。这和它是我国目前最大的地热试验基地、也是当今世界唯一利用中温浅层热储资源进行工业性发电的电厂有关。 什么是中温浅层?我不懂,你恐怕也不懂。在我看来,管它什么浅层还是深层,只要有热水突突的往外冒,只要能洗澡就行,来人又不是李四光。 现在已记不清次仁带我去的那个温泉叫什么名字,或许它压根就没有名字。 如今我也无法再找到它在什么地方。因为时隔几年,因怀念那个地方,我曾悄悄地去找过,结果是一个未果。 它在我心中成了一个永远的结。 说来那个温泉也就是一个很小的澡堂子,而且是个露天的。被一个围墙围着,里面有两个小水池子。虽然我们去的时候已近半夜,但在那儿洗澡的人还是很多。水池的上方悬挂着几盏大灯,将那里照得通明。那两个水池靠得很近,中间有个貌似帘子的遮挡物,一边是男的一边是女的。按西藏的习俗,洗澡时是男上女下。可我至今没搞明白那里的上下是怎样分的,反正是各占一池。水池边有一些桌椅,有人在那里喝酒打牌,也有人在休息,有人穿着衣服有人搭块毛巾,当然也有一丝不挂的,看不出有任何不好意思或别扭之感。在冒着蒸气的水池中有白色的身影亦动亦静。 我已无法记起我当时的心境,所以在这儿也就无法作更多的描述。 我跑到一个类似吧台的地方问有没有游泳裤卖,回答是:“明都。”(藏语:没有。) 峰峰和洋洋来西藏我带他们去洗过一次温泉。 他们听说西藏有男女混浴的地方,便强烈要求我带他们去。 我说:“那就带上游泳裤吧。” “带什么游泳裤,我们这样的人,每到一个地方,就要和那里的人们结合起来。”峰峰回答得字正腔圆。 当到了那里后,他们的革命意志开始动摇了。 因为那男女浴池之间的隔挡物形同虚设,曝光率奇高。 在作了一番思想斗争后,他们还是决定和那里的人们结合起来。只是那急匆匆的入水没能像田亮那样将水花压住,以至于招来周围几位藏族同胞不满的眼光。 我不知道他们那天洗澡的感受是怎样的,因为在回来后他们谁也没再提起过这件事。 望着别人毫无顾忌地在水中畅游,他们却躲在那里久久不敢动弹,一条毛巾紧紧地捂住一个地方——犹如在担心像王洛宾歌里写的那样:美丽的小鸟一去无影踪,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归来…… 现在想来,峰峰和洋洋的西藏之旅,是在一片歌声中进行的,也是在一片歌声中结束的。 第三部分 20·车陷班戈(1) 我有一个朋友在浙江开了家旅行社,他常会安排一些VIP级的客人让我来带。阿俊就是其中的一位。 见到阿俊前就听说他是个很大的老板,但具体大成什么样子不知道。 在机场接到阿俊时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并不像许多老板那样有着便便的大腹,倒是文文弱弱一副书生模样。传说浙江早年出师爷,如果把眼前这位说成是个帮别人管账的先生倒有那么几分像。 我最怕那些管账的人,他们走到哪里腰上好像总是挂着个小算盘。 曾接待过几位像模像样的款爷,身边带着管账的,跟他们打起交道来只有四舍没有五入。所以每次遇上这样的人我总是要加倍提防,因为一不留神就会被他们舍掉很多银子。 只身独闯西藏的人我喜欢,尤其是那些VI了的P,带起来总是很过瘾。这些P们大多很有钱,也很精明。虽然我的IQ和EQ无法和他们相比,但我的肺活量要比他们大,所以每每将他们往高处一拉总有那么几个会让高原反应给晕得连一个Q也找不到。凭借着我的肺,在接下来的几天或几十天的时间里,我总能想方设法地不是这儿加个景点就是那儿进个购物店,然后美美地赚个痛快。 阿俊这次要走的是大北线,也就是从拉萨到珠峰,再从珠峰到阿里,然后沿北线从改则经尼玛和班戈再到纳木错回来。这条线一般要走半个月左右,如果客人还想往可可西里腹地深入的话,就再往双湖去,那时间就没准了。 来过西藏的人很多,但走大北线的人却没几个,只身一人走的就更少了,所以这条线我跑得也很少。 我一直认为这是全西藏最美的一条旅游线,且不说风景独特,西藏的野生动物在这条线上差不多都能见到。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条线的气候环境和路况条件太差了,非一般人所能承受,所以走这条线是要有点勇气的。 就行程而言,能看得出来阿俊是位很会玩的人,而且是个勇者。一个大老板敢一个人走这条线,这让我对阿俊产生了兴趣。所以从机场到拉萨的路上我便和阿俊侃开了。 在交谈中我知道阿俊不仅会玩,而且玩得很野。他几乎跑遍了世界各地,唯独西藏没来过。没来过就好,我最不喜欢带那些来过西藏的人。他们路路门儿清,比师爷还要爷,带上他们就像是为自己带了个管账的,处处想着我的钱。 阿俊也爱玩车,家里不仅有路虎揽胜,还有一辆牧马人,这都是我喜欢的车。 我玩过不少越野车,但百万元以上的车还真很少摸过。 偶尔会有那么几个胆大的有钱人开着他们的高档车带着美女来西藏,但到了拉萨大多还是选择让自己的车歇着坐我们这些跑旅游的车。也就是当这些人在拉萨城里跑时我能摸一摸他们的车过过瘾。 真羡慕那些有钱人,他们总是有高档车和高档的美女开。 都说拉萨是个日光城,整天有大太阳照着,可它除了将我的皮肤照得如黑炭一般,什么好也没捞着。真不明白为什么太阳到了浙江或别的什么地方洒下的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和那么多让人看着眼睛就发亮的美女。 我和阿俊的故事要从班戈说起,只可惜这个故事中没有香车更没有美女,而是一段令人难忘且痛苦的经历。 在可可西里开车其实是没有路可言的,只要是大方向不搞错沿着地上的车辙印走就行了。 那天我们到了班戈境内,走着走着只听噗的一声,车身向前一倾,陷车了。 第三部分 20·车陷班戈(2) 经验告诉我这下完了,掉进沼泽了。 可可西里的土地每年大部分时间基本上是被冻着的。当解冻后你说它是沼泽吧,它又没有真正的沼泽那么深;你说它不是沼泽吧,表面上看似好好的土地可底下却是泥潭。 我拿来车上为防陷车备用的木板垫在车轮下,可怎么折腾就是折腾不出去,而且越陷越深,直到最后陷得汽车底盘贴地时我知道靠我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再将车弄出去了。 在这里陷车可不是件闹着玩的事,尤其是孤零零的一辆车。现在虽说是九月,说不准什么时候来场暴风雪,那我们肯定会冻死在这里。即使没有雪,这里早晚的温差很大,人在这样的气候条件下是极容易感冒的。感冒在内地算不了什么,弄碗鸡汤喝喝就好了,可在这里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因为一不留神就会得肺水肿脑水肿。 扎西呀扎西,你跑车这么多年,麻烦事遇到的也不少,今天这事可真的麻烦大了。 我开始有些害怕了。 我极力希望自己能够平静些,可越是这样就越无法平静,而且脑子里的事越想越多:旺堆不就是因为陷车被冻死的嘛。还有老刘,还有…… “扎西,现在怎么办呀?”阿俊问。 怎么办?我要知道怎么办就不会傻愣在这里了。我这样想但嘴上依旧乐呵呵的对他说:“一会儿我叫辆拖车来将咱们拖走。“ “那你快去叫吧。“ 你以为是在杭州呀。我想。 去找救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就我们陷车的地点来看我知道方圆数十公里不会有人家。而且在这里徒步行走危险性极大,因为这次出来车上没有带任何户外的装备。白天的烈日能将人晒成烤红薯,夜晚人也不能停下。如果晚上你想坐下歇会儿,一不留神睡着了,那就再也别想起来了,肯定会冻死在那里。万一再走迷了路岂不就成了彭加木。 但等在这里也极不现实,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有一辆车从这里路过,地上那些车辙很多都是去年冻土时留下的。车上的食物和水也只能维持几天,即使我们能像在汶川大地震中的那头猪坚强,谁知道我们能不能挺到有车经过这里的时候。 其实食物倒也不是最重要的事,因为这里有野兔,我有办法逮上那么几只,可车上没有盐呀,整天吃没有盐的食物,那被救出去时我们岂不都成了白毛女。只要能得救,头发白倒也没什么,可大春在哪儿呢? 万一再来一群饥饿的狼,那就更麻烦了,它们会一直守着。到时候不出去吧,饿死在车里;出去吧,拼死在狼嘴里。要是再有那么一条聪明的狼,找个东西将车窗玻璃给砸了,还不等饿死就葬身狼腹了。不过我听说狼的智商都很高,它们对很多事物的判断力比人要强,说不定那些狼会先去吃阿俊,这不仅是因为他的皮肉要比我嫩许多,关键他的身价比我高多了。反正都是免费的,谁不捡贵的呀。没准儿到时候狼将他吃完了再看看我这个皮厚肉糙的家伙,会全无食欲的走掉。 我们是中午陷的车,直到接近傍晚时阿俊看我依旧坐在那里除了抽烟也没拿出个主意来,他开始有些急了。 十多天来,我和阿俊相处得一直很好,他是个极沉稳的人,而且通情达理,可这时的他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一会儿抱怨我不会开车,一会儿抱怨###:整天自吹自己是拉萨最好的司机,连路都不会走就敢揽活儿。再看看你这辆破车,是不是用0.8排量的QQ改装的呀,连这么个小坑都爬不上来。###也是整天地蒙人,让一个做房地产生意的人爬到珠峰顶上说我能,这里怎么就不能了…… 第三部分 20·车陷班戈(3) 面对阿俊的抱怨我能说什么呢,人家花钱是来旅游的不是来喂狼的。再说了,我要是有钱买路虎,还会给你开车,泡妞还来不及呢。你那么有钱怎么不带个卫星电话来呀。你要是有卫星电话,拨个110,什么事不都结了。你要是有兴趣再给CCTV拨一个,现场一直播,全国还会有很多志愿者来营救呢,要是再来几个漂亮的MM,到时候我一定会假装晕过去,让她们给我做人工呼吸。要是再给BBC或CNN拨一个,搞一场国际大营救,说不定还会来一些洋妞呢。 其实整个下午我脑子里倒不是一直在想什么洋妞,而是在想要不要将事态的严峻性告诉阿俊。我真怕当我说出有可能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时会将他吓出什么毛病来。因为我知道,越是有钱人就越怕死,万一将他吓得大小便失了禁,即使我们被救了出去,他也会被直接送进精神病院的。原本是飞到西藏来旅游的,这下倒好,成了美国大片《飞越疯人院》了。 我是在夜幕降临时才告诉阿俊目前的处境是多么的危险,因为我们到了必须采取行动的时候了。好在阿俊并没有尿裤子,不然我们那些仅存不多的水还要用来给他洗身子。 当天晚上我和阿俊一直在车里研究下一步的对策。 “扎西,在这里等你觉得是个方法吗?“ “等?等谁呀?等狼来吗?“ “当然是等人来救呀。“ “谁会来呢?“ “一是过路的,当然关键还是你家里的人。” “过路的可能性不大,要是等我家里人来那最少要一个月左右。” “怎么会要那么长时间?” “按计划我们还要有一个星期才能到拉萨,如果一个星期后我们没到,家里人说不定以为我们行程变了。如果晚几天还没回去,那时候家里人可能还会想再等两天就会到了。如果再等两天还没到……” “那就再等两天吧。”阿俊说。 “你怎么跟我弟弟似的。” “你要真是我哥,我肯定一天都不会等。” “那我要是你大爷呢?” “我就会跟你一起来。” “你现在不是来了吗?”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我的大爷。” 最后我们决定由我第二天一早启程去寻找救援,阿俊留在车里等。因为凭阿俊的体能是根本走不出去的。 那一夜我们几乎都没睡,说了许多触及到心灵的话。因为谁也不知道我是否能走出可可西里。 都说这年头人与人之间已变得冷漠且缺乏真情,我看未必。当两个大老爷们含着热泪说着掏心窝子的话时,那一夜已不再寒冷。 第二天早晨出发时我对阿俊说:“车上有笔和纸,有什么话你就尽早写在上面吧。你不像我,家里唯一的财产就是这辆由QQ改装成的破车,而且还陷在了这里。” “放心吧大爷,我会将那辆路虎写在你的名下的。” “还是你了解大爷。车钥匙现在就给我吧。” “那你可就真的不会回来了。” 我是沿着地上的车辙走在可可西里这片无际的土地上的,当时按我以往开车走这里的经验判断,我大约要走两天才会有一个村庄。 可谁能知道前方的路又会是咋样? 当炎炎的烈日照在我的头上时,我发现自己的体能在急剧下降,脚步也变得越来越沉重,唯有求生的欲望在驱动着我的两条腿,向前向前…… 所幸的是当我走了近十七个小时后,终于找到了一个村庄。 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不愿意回忆那十七个小时是怎样度过的,因为那是我生命中最为痛苦一段经历,我不愿意再次揭开那个伤疤去看个究竟。 我从那个村庄连夜坐拖拉机赶到班戈县城。那里有我的朋友。 我从班戈调了两辆卡车马不停蹄地来到陷车的地方。 当我再次远远地看到躺在那里的车时,阿俊已高高地站在车顶上在向我们招手。 两个大老爷们又一次眼含热泪拥抱在一起。 车,很快被拖了出来。 去班戈的路上是我的朋友帮我开的车,因为我双脚上的血泡已无法让我再自如地去踩离合和油门。而且此时我发现自己的脸已被晒烂,原本漆黑粗糙的皮肤轻轻一扯便会大片脱落,露出血红的嫩肉,疼痛难忍。 阿俊后来也从未向我谈起过我走后的那段时间他是怎么度过的,他是否真的写下过什么也不得而知。 如今的阿俊已成了我的挚友,而且一直叫我大爷。 第三部分 21·神神的玄玄的怪怪的(1) 我是个对神秘的事物有着很强好奇心的人,从小到大,我多是在书本上探寻着。 小时候爱看小人书,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记住了冬尼娅;看《水浒》,知道武松有个嫂嫂;看《红楼梦》,总让我想着黛玉轻拂罗帕时的身腰;就连那些醒世警世明世类的文章,我也挑谁谁在乱点什么样的鸳鸯谱,又有谁谁怎么就那么寸地就让他独占了花魁这类的故事。 后来长大了,当这些神秘的事对我来说已不再神秘时,我有了更高的追求,我将我那双Discovery般的眼睛,从人转向了物,转向了自然。 我开始成熟了。 西藏的神秘,开始我也是从书本上得来的——在蓝天白云下那高高的雪山上,是有神灵的;在或滚滚或涓涓的河水中,也是会有神灵的;在路上,在桥上,在屋顶上,在生活中,在空气中,神灵无处不在,他们在保佑着人们,但有时也会施展他们的魔咒。 在西藏确实会遇到一些好玩的事一些不可思议的事一些让你无法解释的事。 神神的,妙妙的,玄玄的,怪怪的,有点让人牵挂也有点想把它放下。 今天在这儿随便说说,听了后你可别乱说。 一、你可别乱说 我朋友吉康在拉萨有个旅行社,他是我生意的源泉,我是他生意的支柱,很多年来我一直和他合作。当然和他合作的司机很多,一个篱笆三个桩,但我是最棒的那根桩。我在他们公司是个LOGO似的人物。 吉康很健谈,他常会找一帮朋友聊聊天喝喝茶。 大老爷们在一起能聊什么,不外乎生意上的街面上的和生活作风上的那些事,彼此逗逗乐开开涮。 吉康的年龄比我小,但看上去比我要沉稳很多,说起话来也老气横秋。 “扎西呀,你不喝酒真好,酒可不是个好东西。” “这我知道。” “喝酒不仅会误事也会伤身体。” “这我也知道。” “关键是会伤肝。” “废话,伤肺那是被烟熏的,要是伤心肯定是被女人搅和的,如果伤脑筋的话那是###的事,和我们没关系。” 我觉得他每次只要是语重心长地和我说话,准是一堆废话,还不如闲扯。 吉康不爱喝酒也不能喝,一喝就倒。为这事他没少被老婆骂。可因为生意上的事有时不得不喝,所以谈到酒他是深恶痛绝。 吉康之所以会这样在乎酒,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因为他有一个朋友就是喝酒喝倒下的。 他朋友也是个做生意的,天天泡在酒桌上,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酒算个什么东西,那就是水,而且水里飘着钱,不捞白不捞。 这哥们儿钱是赚了不少,开着7字头的宝马,见人腰杆子特硬。可没过几年肝也硬了,从此腰就软了下去,整天躺在家里。 这下倒好,他那年轻貌美的娇妻整天花着他从水里捞上来的钱,开着他的车带着帅帅的GG在外面兜风。 吉康常担心自己的肝。 我则会拿他的腰子开开玩笑: 别总是疑神疑鬼的了,你是在担心自己的肾吧,担心你的宝马也让别人给开了。 你才要担心肾呢,你整天嘴不着边人不着家的。 那时候还没出三鹿这茬子事,现在知道了,一个人腰子的好坏与酒精无关,与着不着家也无关。 那茫茫草原上吃草的牛身上挤出来的才是我们的肾。 当然我们也会开些别的玩笑,反正就是相互损呗,损伤为止。 吉康以前有神嘴之称,因为他的嘴太灵了,说什么就应验什么。但后来他不敢乱说了。 说吉康嘴灵是有据可证的。 第三部分 21·神神的玄玄的怪怪的(2) 一天要送一批客人飞成都,按行程客人这天必须要走,可当天机票的折扣很高,吉康是要亏本的。 客人上了去机场的大巴后吉康还在唠叨:要知道这样在接团时就该安排在明天走,那折扣就能下来了。苍天呀,让飞机今天停飞吧,我吉康赚点钱不容易呀。 看他急成那样大家都在笑话他。就在笑声还没停下时,那个大巴司机打来电话,说是贡嘎机场有沙尘暴还夹着冰雹,飞机停飞明天再走。 吉康惊呆了乐傻了。 要知道此时的拉萨可是晴空万里。 还有一件事也挺逗。 那天吉康打电话给我,说是有几个内地很大的旅行社老总今天要到,他们是来考察市场的,准备将团发给吉康接待。 这可都是他的财神爷呀。 吉康不敢怠慢,他要我早点去火车站。 那时候从金珠路到火车站的柳唔大桥还没开通,去火车站要穿过市区从老的拉萨河大桥那边走。 我看了看时间说:“还早呢,急什么。” “万一堵车怎么办,还是早点到好。” 在我的记忆中,拉萨从没堵过车,可那天神了,真的堵车了。 车倒不是在拉萨市内堵的,而是在过了大桥后那段沿河的路上堵的。因为出了交通事故,一条唯一通往车站的山路被堵得寸步难行。 这下惨了,如果接不到客人,人家才不管你交不交通事故,全是你旅行社办事不力,谁还敢发团来。 我是冒着被水冲走的危险从拉萨河里将车开过去的。 当时正是雨季,水位很高。好在我熟悉地形,因为在枯水季我们常在这里玩车。 现在想来真的有些后怕,因为当时的水已淹到了车窗。 常听人说摸着石头过河,纯粹是瞎掰,我那时要是再去摸什么石头的话,那就变成一条鱼了,没准儿一抬头已到印度了。 吉康后来之所以不敢再乱说了,是因为大奔出了事。其实大奔出事后,我们开起玩笑来也比较节制了,以避免成为乌鸦嘴。 大奔的事出得有些蹊跷。 大奔也是我们的朋友,他在拉萨算是个生意做得很不错的主儿,开一辆牌照上挂着很多个8的奔驰,所以大家叫他大奔。 大奔不仅一表人才而且还特注意保养,没事就往健身房跑,练得一身肌肉练就一副好肾,常泡在女人堆里是他的一大爱好。 大奔很怕老婆,因为他的生意要借助老丈人的实力。 大奔是在床上和一女子练健身时被老婆逮个正着的。 大奔向老婆发誓今后如再有此事就断了那根。 说归说做归做,大奔生活依旧。 大奔翻车那天车上还坐着一个女的。好好的路面弯也不算急,可他就是冲了出去,多亏是辆有一大堆气囊的车,不然早送命了。车在山坡下翻了几个跟头后那女的倒没事,可大奔又伤骨头又伤筋,在医院住了两个月,骨头治好了但筋没接上。 这下被他言中了,真成了公公。 有些事,说我迷信吧,不尽然;说我不迷信吧,也不尽然。 虽说我从小就听党的话,而且长在红旗下,也从不相信什么歪理邪说。但有事一再出现在眼前时不免就会去想想。 比如我们生活中碰到的那些巧合,把它们串在一起便会产生疑惑。尤其是在西藏,这个让人觉得处处都有神灵的地方。 二、娟子和小强 娟子是北京人,她是因为婚姻的失败来西藏散心的。 认识娟子是在拉萨一个叫“鸟窝”的青年旅馆。 那天我和一个朋友去看“鸟窝”的主人林子,同去的朋友是个喇嘛。 娟子正在院子里看书。林子告诉我们,她来很多天了,很少说话,也不外出。 第三部分 21·神神的玄玄的怪怪的(3) 或许因为我的朋友是位喇嘛,在后来的交谈中娟子才向他慢慢道出了心里的话。 后来喇嘛朋友安排娟子在格日寺(一个尼姑庙)住了多日。 娟子走的时候已一改来时的状态。 更令人惊讶的是——她在回北京的飞机上,就遇到了让她心仪的人。 现在的娟子,每年都要来拉萨,而且是两个人。 和娟子相比,小强的境遇就不一样了。 小强来西藏,正赶上“沐浴节”。 “沐浴节”是西藏的一个传统节日。每年藏历7月6日至12日,藏族不分男女老少,都会到河里去洗澡,祈求水神为他们驱除病魔带来健康。人们在河边相互泼水、搓背,还不时能听见青年小伙子和姑娘们的歌声。 小强听说会有许多藏族姑娘在河中洗澡,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拿出望远镜说:这可是德国进口的哟,能看很远,清楚极了。 小强有没有带着他那个进口望远镜去过拉萨河边,没人知道,反正那几天他总是神神秘秘的。 在后来的几天里,他却吃了很多苦——他的双眼又红又肿,而且不停地流泪…… 娟子住在格日寺的那些日子里,每天做了些什么呢? 格日寺是一个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寺庙,在拉萨附近的一个山坳里,四周布满荆棘。每到春天,荆棘开满了白色小花,满山飘香(在拉萨附近的山上,人们很少能见到郁郁的植物)。 小强那神秘的几天都干了些什么? 说实话我不想知道。据说他后来只要是听到流水的声音,眼睛就会发涩。哪怕是听到自来水的声音或自己的尿尿声。 现在,我常常开车外出,或带客人或是朋友。每次行车前,我都会在车上系一条哈达,以求神灵的保佑。 西藏是神秘的,也是神奇的。天空中弥散着的不仅是那朝佛的香烟,更有千百年来回荡着的六字真言以及在沉甸甸的历史中投射出的那一片圣洁。 第三部分 22·记一件有意义的事 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只做好事不做坏事。 小的时候写作文,开篇都是这样,用一段语录,以此定下作文的中心思想,至于具体内容那就要靠自己去发挥了。 那时候我就喜欢写有意义的难忘的事,主要是这样的作文好写。因为那时的我,是早上###点钟的太阳,祖国的希望就寄托在我的身上,所以我做的很多事都很有意义。比如学习“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我就从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不过也没有人要给过我。要是真的有人给我些针头线脑,没准我会纳几双鞋底送给亲人解放军。尤其是学习雷锋,我连自己家水缸里没水都不管,也要去帮那些孤寡老人挑水。这些都是有意义的而且令人难忘的事,我乐此不疲。 说到学雷锋,他还真的影响了我的一生。 雷锋是个汽车兵,我长大后就义无反顾地握上了方向盘。所不同的是,他开的是卡车我开的是越野车,他当过兵我没有,但我将车开到了西藏他没有。当然最本质的区别是,他是全国人民学习的榜样,我是全国人民的司机。 在西藏我常常会带一些来游玩的人去露营,也就是带上帐篷睡袋炊具去一些风景秀美的地方安营扎寨地住上一两天。露营是给人一个撒欢撒野的机会,晚上我们常常点上篝火,一帮人围着跳锅庄,那空寂的旷野有我们的歌声在回荡。露营的炊具很先进,汽炉汽罐点上火能烧水能烧饭,遇上位有小资情调的还能煮上一壶咖啡加一些白色的侣伴。 每次露营结束后,大家会很认真地清理营地,将所有的垃圾打包带回拉萨后再扔进垃圾箱,因为这是一个环保问题。 西藏的环保问题极受人们重视,那里的超市早已禁塑,人们都有很强的环保意识。因为这是个高寒地带,生态系统极其脆弱,即使是有机垃圾也要比内地分解得慢,更何况塑料。 一次我带了几位客人去珠峰,客人温文尔雅谈笑举止颇有绅士风度。我就喜欢有风度的人,就连看外国电影我也是爱看那些穿着燕尾服扎着蝴蝶结的公伯子男爵们是怎样挽着小姐女士在舞池中起舞翩翩的。瞧人家那个舞姿是多么的优雅,哪像我们有的司机,进了舞厅管他熟悉不熟悉,小细腰一搂贴上去再说。我常常会对着镜子照上一会儿,看看自己像不像个绅士,只可惜身上除了汽油味和那些绅士们身上的香水味一样浓之外,一点也没个爵相,这让我很郁闷。 这几位绅士上车不久就向我介绍起国内外的经济形势——浦东现在已成了整个亚洲乃至世界经济关注的焦点,世界经济的浪峰已在东移。扎西师傅,浦东你知道吗?是上海的浦东,不是山东的浦东…… 这还用你说。我想。 中国经济我不懂,中国地理我不一定比你差,我还带过广东清远一个叫浦东村的客人呢。但是我只知道长江的浪涛是滚滚向东的,确实不知道世界经济也会掉进长江顺流而下。 我开始敬佩他们了。车也开得更稳了。 交谈中我知道这几位都在银行工作,难怪说出的话都如铜钱落地,当当地响。都说社会是个大学堂,我的车厢此时变成了小教室,而且我吃的是独食。照此下去没等车开到珠峰,我或许就能混个经济学学士了。 然而就在诸位教授教得起劲时,坐在我身边的那位一扬手,将一只空矿泉水瓶扔出了车外。 我看了看教授,他也看了看我。 我将车停了下来并捡回了那个矿泉水瓶。 “对不起。”教授低声地说。 车继续开往珠峰。 第三部分 23·百元大钞 做司机就是要挣钱,养家糊口是第一位。 在旅游界有一个众所周知的行业潜规则,司机带客人去购物店购物,能挣到一点可怜的提成。虽说这不是个什么好规则,但现状就是如此,好像全球都这样,潘基文也管不了。 曾接待过几位山西来的煤老板,在和他们相处的几天里,我脑子里整天想着的是这个规则,恨不能将车直接开进购物店,哪儿都别去。 煤爷们的收入举世瞩目。他们坐头等舱携小女人,下了飞机直奔拉萨最好的酒店。 自打从机场接到煤爷们起,我心里就开始美美地想着他们此行会给我带来怎样不菲的收入,他们会在购物店如搬家般将那里洗劫一空。多么令人振奋的场面,这会让我的同行们羡慕死嫉妒死甚至气死。 我对煤爷们呵护百般,还无偿送给他们两盒抗高原反应的红景天。虽说那玩意儿很便宜,但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呀。我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拿我的真情换你的银子。 煤爷们似乎并不为我的热情所动,总是以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情不苟言笑,这让我有些郁闷。他们每到一处景点总是匆匆拍几张照片然后赶往下一个景点。在扎什伦布寺,他们甚至都没进去在门口拍了几张照片说:这儿来过了。走吧,去江孜古堡。 这倒也好,省了我不少的事。要搁以往我既要讲解还要和客人套套近乎将关系搞融洽,累着呢。说实话和客人搞好关系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没一个三寸不烂之舌人家才不会理你。遇到随和的客人还好些,要是遇上牛B哄哄的人,那他就是爷。 和煤爷的交流很艰难,他们似乎对一切都不屑一顾,就更不会顾一下我了。在他们看来,我只是个屁颠屁颠的小司机,再怎么能侃也吐不出象牙来。 唯一的一次交流是听他们谈资源问题时我插了两句嘴。 “人们都说真正的财富是人力资源,那是一个狭隘的认识!”煤爷的见解让我震惊。 “为什么这么说?”我问。 “为什么?这还用问,现在人才成把抓,北大毕业了还去卖猪肉呢。再说了,北大的不行我用清华的,清华的不行我就用普林斯顿的。所以说人力资源是可以再生的,那只是财但不是富。” “那富是什么?”这次是我被他们侃得一愣一愣的了。 “富是不可再生资源的拥有。就像你们西藏的矿产和木材。你知道西藏有多少木材吗?” “不知道。” “西藏木材的储备量全国最大,比什么这兴安岭那兴安岭要多得多,有20多亿立方呀,是全国的四分之一,看着就让人眼馋。” “这么多呀。” “我要是拥有它们,那才叫拥有了财富。你知道你为什么只能做一个司机吗?因为你不是财也不是富。” “那我是什么呢?”总不至于是你大爷吧。我在想。 煤爷说话的口气虽然不太好听,但我觉得还是有些道理。说得多么专业且精辟呀。我怎么就不知道这些呢?整天就知道这座山有多高,那座山里有个庙。我也应该对自己的专业有所了解呀,最起码先去摸清楚全球石油的储备量才对,省得到时候油被抽完了我还要推着车跑。尤其是眼下,油价不停地上涨,我应该早做准备,把家里的坛坛罐罐先装满再说。至于西藏的树木应该在谁的口袋里我倒没去想过,管它归谁,那是林业部门的事,与我无关。我只有一个既朴素又单一的想法,那就是你们赶紧去购物店吧,多买些东西哄哄身边的女人再多带点回去哄哄家中的妻儿。尤其是虫草,听说对男人挺管用,五万块钱一斤,你就买上个十吨八吨的回去补补身子吧,那也是个财富呀。 去购物店那天,为了能激起他们的购物欲,我在去的路上就西藏的特产进行了详尽地描述,什么天珠的形成,虫草的功效,牦牛肉干的鲜美。我差点连有着上千年历史的茶马古道上行走着的茶叶布匹和盐巴也给他们作一一介绍了。 “扎西师傅你不用说了,我们会去买的,虽然我们什么都不缺,但我们知道你们的行规。”煤爷亲切地对我说,这让我感到欣喜。 然而,煤爷们的购物出我意料,那惊心动魄的场面没能出现,购物所形成的提成以至于让我不能专门为之跑上一趟,因为还不够油钱。 积水成渊,积沙成丘,积钢蹦儿成款爷。扎西心领了。 和煤爷们分别的那天,我将他们送到机场,煤爷握着我的手说:你是个好司机,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去山西为我开车。说完塞了一张一百元的钞票给我。 怀揣百元大钞,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身边的拉萨河水,映着蓝天白云,很美。 第三部分 24·裸奔 裸奔,说白了就是光着屁股在奔跑。这样的场面在电视里会偶尔见到,只是看不真切而已。但丁哥他们一行的裸奔我倒是看得真真切切。 在很长时间里,我被裸奔这一举动所吸引——为什么有人会一丝不挂地跑上球场?为什么运动员取胜时会激动得脱去衣服?为什么英国的罗伯茨会成为世界上最出色的职业裸奔者?为什么丁哥他们在雪地里要光着屁股跑?这为什么虽说没有十万个,但也确实不少,因为我脑子里总惦记着这些事。 前不久听说有个电脑软件叫裸奔,说是奇快,启动只需1秒。 看来裸奔一定和速度有关,要不短跑运动员滑冰运动员的衣服怎么会如皮肤般贴在身上。游泳就更不用说了,菲尔普斯要是裸泳的话,在北京奥运会上他的金牌总数也许就不止八枚了。试想,如果让刘先生一丝不挂地在栏上飞跃,12秒77肯定也不在话下,而且电视的收视率会奇高,广告收入自然就会不菲,省得他整天去为这个呀那个的忙乎,搞得脚伤久不能愈(当然这只是个试想,刘先生不必当真)。 丁哥他们一行来西藏是为了登一个叫启孜的山峰,那山在念青唐古拉峰的西南面,海拔6200多米,终年积雪,从南面看山体浑圆,可到了北面却是陡峭如刀劈一般。那里每年都会吸引来自海内外的很多登山爱好者,而且那里还有一个登山训练基地。 丁哥他们来的那几天拉萨下了场很大的雪。五月的天气,在内地许多城市人们可能都要穿短衣短裤了。车行至羌塘草原时,那里已被白雪覆盖,一望无际,景象极为壮观。 “太美了。”有人赞叹。 “我们下去看看吧。” 他们冲进雪地,欢快地跑着叫着跳着。 丁哥是跑得最快的一位。可跑着跑着他扔掉帽子,脱去了厚厚的羽绒服。接着是其他人也脱了个精光…… 曾在电视上见过一所大学,当然是在国外。每年都要搞一场裸奔狂欢,男生们戴着面具排着队地在校园里裸奔,兴奋不已;女生们在路边惊叫着,激动不已,场面煞是热闹。只可惜我们车上没有女生,不然我也一定能听到快乐的叫声,说不定她也会加入其中呢,那到时候就该是我快乐了。 太过瘾了,就是观众少了点。 回去后我们在城市广场再奔一次怎样? 可以呀。 就你这样的身材,说不定能奔出一段浪漫的故事来。 上车后,丁哥他们依旧处在兴奋和快乐中。 裸,看来总是和激动兴奋快乐连在一起,至于怎么个奔法则是因人而异。难怪电影或电视上总会有人在演激情戏时就会将衣服脱光。 听说哈佛的裸奔者有这样一句名言:假如当众裸奔都不怕了,期末考试还用怕吗?假如身体都不受束缚了,思想还会被束缚吗? 丁哥他们的裸奔是激情所致还是想摆脱什么束缚,我不知道。 但我现在知道——衣物,身体能穿,思想也能穿。 注:如果你是个刚刚来到高原的人,记住,千万不能在海拔3000米以上的地方奔跑,那是很危险的。哪怕你是在裸奔也不行,会出人命的。 第三部分 25·在书本上游西藏的人 很多人在来西藏前会在家里做些功课,在地图上在书本上寻找西藏,看一些相关的介绍,有心细者还会做一些笔记,然后到了西藏按图索骥,以为凭借他们的书本知识就能在西藏玩转。 这样的客人大多出现在VIP团中,因为他们的行程往往有别于一些常规团。也就是客人们租一辆4500,按他们在家设计好的线路自由自在地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用像常规团队那样急急忙忙地赶路。 自由归自由,行程不能变,哪天去哪儿玩是他们在来之前就和旅行社签了约的,所以路不能少走。走少了客人要投诉,但走多了我要赔钱。因此在通常情况下我只要按行程单走就行了。 不过偶尔也会有例外的事发生。 记得有一个团,一行四人拿着行程表要我带他们去一个寺庙,那是一个坐落在海拔5000米以上的寺庙,因为没有路,别说我这辆4500,就是8500也开不上去。 我告诉他们,那个寺庙只有当地的藏民和一些玩户外徒步的人才会去,像你们这样进藏没两天的人是根本无法登上去的,到了那里我就是愚公也只能背三个上去。 可我怎么说他们都不相信,好像我收了钱不肯干活似的,这让我有些不悦。 于是我只好将车开到那山下。 望着上山的路,客人们傻眼了,并开始对他们刚刚的言行感到愧疚。有人向我道歉有人在作自我检讨,这下搞得我反倒过意不去。我心一软,腰一硬,慷慨地说:走,我带你们去格日寺。 格日寺离拉萨不远,是一座尼姑庵,有上千年的历史。因为修建在海拔近4700多米的一个山坳里,常常被云层笼罩,所以也被人称之为“悬在云端的尼姑庵”。 去格日寺的路其实也很难走,陡峭的山壁和身边的悬崖,如果手上没有一点越野的功夫别想把车开上去。再加上前些天下了场雪,路面有些湿滑,这让车上的几位真正领略到了比蜀道更难的藏道。 我一直很喜欢格日寺,也常来这里,因为我有一个喇嘛朋友的姐姐就在这里出家。每次来时我都要捐一点善款。 那里很多尼姑与我熟悉,她们常常会拿出自己亲手做的酸奶款待我们。 我去过很多城市,吃过各种酸奶,但我始终认为格日寺的酸奶是最好的。 我尤其喜欢春天去,满山的荆棘开着小白花,清香沁人。 在拉萨城的周边,是很难看到这样的景象的。郁郁葱葱的荆棘如一道天然的屏障,将这座寺庙与外界隔绝,尼姑们生活在这里,静静地,心中装满了佛。 在格日寺我找到了朋友的姐姐,她拿来酸奶和风干的生牦牛肉热情地接待着我的客人。 那天客人们玩得倒是很尽兴,可我不仅贴了时间,还费了油钱。 不过也有宽慰的事,客人们在回来的路上一个劲地夸我,说我为人热情办事周到,还说我不仅车技高而且胆大心细,搞得我飘飘然起来,连将他们送回内地的想法都有了,依然是免费。 更让我飘的是,下车时还得到一位美女的热烈拥抱。 哇塞,要是这样的话,别说送回内地,直接送进屋都行。 第四部分 26·珊瑚手链有多漂亮?(1) 在西藏,旅游车司机一年中其实只有半年多一点的时间有活干,也就是从每年的四月份开始到十月底。 这和气候有关。 你想呀,每到冬季空气中只有50%左右的氧气,你就是身体再好可你的肺也不答应。再说了,到了冬季说不定哪儿就下了雪封了路,你还能去哪儿玩呢。即使你去了纳木错也看不到那湛蓝的湖水而是冰雪一片。 到了冬季我也就只能在家里数着那一张张少下去的钞票,并算计着如何让它们坚持到来年。 所以在季节好的时候我总会马不停蹄地奔跑。因此就练就了在任何时间任何地方以任何姿势哪怕是站着都能睡着的好功夫。不这样行,疲劳驾车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旅游车司机其实很艰辛,别看我整天乐呵呵地耍嘴皮子,那叫穷侃。侃完了还得去跑车挣钱养家糊口,谁也不会因为我在这里将大家给侃乐了而扔两个赏钱过来。能捧个人场再告诉你们的朋友说拉萨有个叫扎西顿珠的司机很棒,我也就知足了。 不过在车上跟客人侃,有时还真的能侃出点效益来。 大家都知道,旅游车司机要赚的不仅仅是辛苦地跑路钱,有时也要去赚些众所周知的那小小的秘密钱——带客人去购物店,然后拿一点点提成。 关于提成一事众说纷纭,有褒有贬,有受骗上当的也有其乐融融的,在此我不想妄加评判。其实出门旅游谁都有带些纪念品回去的念头,司机导游带你去一个纪念品集中的地方总不能白跑吧。钱在你的口袋里,谁也不敢抢。抢了那叫打劫,如果抢的是位女游客那还有劫色之嫌,吃起官司是要罪上加罪的。 我常会带一些客人去购物店,客人买了那我就多赚点油钱,客人不买那我就白跑一趟。当然白跑完了心里是不会舒服的,事实就是这样。我又不是东北人所以成不了活雷锋。 客人在车上如果你不侃谁会知道西藏有些什么呢? 所以侃什么?怎样侃?便成了关键所在。 我如今之所以如此能侃,那是在革命生产的大熔炉里锤炼出来的。更何况我还读过《资本论》,深知马克思所阐述的关于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之间的关系。而且我还活学活用了——什么是生产力,嘴皮子就是生产力;什么叫动力?家里的老婆孩子就叫动力。所以你不侃晕客人用什么样的力都是白费力,剩余价值是侃出来的。 记得带过几位江苏昆山来的女士,个个都是阔太太,不是先生开厂子就是先生做贸易。虽没看她们穿金戴银,但说起话来底气十足。 那一天为了我剩余的价值,就神侃了整整一天。 客人只是拉萨市内的一日游,我是和旅行社的导游小段同行的。 小段也非同一般,她的嘴皮子不在我之下,所以在车上我和她一唱一和如双簧一般,解说词更生动活泼,比赵忠祥那“在可可西里生活着一群藏羚羊……”要精彩多了。我语调深沉且不乏幽默,小段是热情洋溢且略带腼腆。尤其是在讲解西藏的物质资源和人文习俗时总会不经意地说些藏饰呀藏药呀之类的特产。一切张弛有度,显山而且露水,其目的就是希望客人在了解西藏的同时也提供一下她们的需求。 不知道她们是听不懂我们的话呢,还是听清了我们的弦。你弹你的弦,我看我的景,游完了布达拉宫再游哲蚌寺,出了哲蚌寺再去罗布林卡,愣是进不到我们的节目中。我开始在心里抱怨小段了:你为什么不能像倪萍那样办什么样的节目都能将观众煽呼出几滴眼泪来呢?客人只有动了情才不会将钱包捂得那么紧。 第四部分 26·珊瑚手链有多漂亮?(2) 扎西师傅你们先带我们去景点吧,其他的地方等等再说。 购物店也是景点呀,还有什么好等的。我心里这么想。 再说了,不了解藏药怎么能算真正了解西藏;不看看藏饰怎么会知道藏族人民是多么的勤劳和智慧。 我知道我和小段所办的节目在收视率上出了问题。那时我多么希望自己能是董浩而小段就是金龟子,带着一群昆山来的小朋友,肯定是叫她们去哪儿就去哪儿,叫她们买什么就买什么,哪还会有什么等等再说。然而此时来的既不是小朋友,我也不是董浩。我只是个小司机,方向盘虽在我手里,可腿在人家身上。 不去就不去吧,那就去大昭寺。 看完了大昭寺,客人自然要逛八角街。 八角街是个商品林立的地方,可那不是购物店,客人买了东西谁会给我提成呀。 我倒是有个朋友在八角街上开店,但客人在这条街上一转就知道市场的行情了,虽然我也曾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带客人去过他那里,可提成确是微乎其微,所以在一般情况下我只带朋友去,因为在他那里不仅货真而且价实。 今天看来只好将她们带到我朋友的店里去了。于是我尽量不让她们去别的摊位上问价,不然到朋友的店里也没戏。 我说:在这里你们千万不要乱问价,问了就要买,这是藏族人的规矩。 她们果然很听话,只看不问。来到朋友店里时我像遇见了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呀,你在店里呀,来了好多次都没见到,我还以为你到尼泊尔进货去了呢。 其实昨晚我们还在一起喝的茶。 朋友也是个有眼力神的人,听我这么一说,忙答道:这不今天才回来嘛,你赶巧了。 朋友知道我的意图,一会儿拿出这个向我展示一会儿向我介绍那个,好像他刚刚从尼泊尔淘了宝似的,一般人还不给他们看呢。 客人对他拿出的东西倒也多看了几眼,可就是不问价。 看来我刚刚告诉她们别乱问价还真的将她们给吓住了。 “你们如果想要什么尽管开口,老板是我朋友。”我说。 “不用了,我们看看,你们聊。”客人们很客气。 客气顶个屁用,只有动真格的那才是对我客气。我们有什么好聊的,昨天聊了一个晚上。一着急我差点说出声来。 望着她们无动于衷的样子我知道今天可能要崴泥了。但我还是有些不死心,生产力不行了,但动力还在。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看来我要将孩子扔出去了。 客人大多有这样的习惯,看别人买了自己就会按捺不住,好像别人都在买就一定不会错,更何况连西藏的本地人也买了。 我指着一盘红珊瑚问:“这珊瑚成色不错呀,不会是假的吧。” “好眼力呀,怎么可能是假的呢。假的在那边,我拿给你看看。” “不用了。” 这时我喊过小段,对她说:“我帮你用这珊瑚串一个手链吧,你不是整天喊我大叔嘛,也不能让你白喊了。” 于是我按自己的想法在珊瑚上配了绿松石,串来了一个手链让小段戴上。这样做其实是因为我知道在这群客人中有两位家中的女儿和小段的年龄相仿。 钓鱼还要打窝子呢,更何况这窝子是为人打的。 手链串得确实很精美,那几位女士也赞不绝口。 我是在付钱时才知道今天的这个窝子打得太重了。 四百元呀。要知道这么贵我真该就买根冰棍给小段了。 话既然已说出口,我扎西虽然心里虚,但站出来也是个堂堂汉子,绝不会让人看出我的腿在抖。崔健在一无所有时也只会说自己的手在颤抖而没让他的腿也在抖。他甚至会将腿抖说成是脚下的地在走。男人嘛,就该这样。 就在我期盼着客人们会有所行动时则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扎西师傅买好了吧,我们走吧。” 我变成来购物的了,这也冤得太大了吧。 走出朋友的店我虽然谈笑依旧,但心里总想着那串手链。想着我那可怜的孩子,白白地让狼给吃了。 说实话那串手链还真的很漂亮,以至于后来旅行社的其他几个导游都按那个样子去买了一串。虽然每当导游们说起那手链的设计者时我会沾沾自喜一会儿,但心里还是有种不可名状的感觉。 送客人回酒店后,一天也就结束了。 临出酒店时一位客人给了我和小段每人一个红包。 今天你们辛苦了,这是我们大家给的,拿去喝茶。 回到家中我掏出那红包,一张红彤彤的钞票上伟大领袖毛主席在向我微笑。 第四部分 27·巴松是个措 记得有人说过,男人一生要做三件事:一是开一个酒吧;男人都喜欢夜生活,酒吧正是好去处,自己开的,堂而皇之的天天泡,老婆管不着。二是要有一次美妙绝伦的艳遇;这就不用我加注解了,看客不分男女都很明白,遇上这等美事,你就偷着乐吧,只要别在睡着了笑醒的时候,说出梦里的真相,让你身边的人逮个正着就行。三是去一次西藏。 酒吧,艳遇,西藏。这是对我有着无穷诱惑的三个词。我曾对此做过调查,大凡有此经历的男人,多非等闲之辈(有鱼又有熊掌。羡慕呀)。 扯远了,还是说说西藏吧。 在西藏有个叫巴松的地方,那是一个措(“措”是藏语湖的意思)。它在林芝的工布江达境内。 真是一个很漂亮的措,四周环山,有森林环抱,远处的雪山映衬着碧水绿叶,其景如画。据当地的藏民说,错中的小岛那就更有一番说法。 在很早很早以前,林芝是一个人丁并不兴旺的地方,于是便有人在那个岛上建了一个寺庙,以对性的崇拜,来祈求宗族的繁衍。如今上岛,人们依然能在那个寺庙门前看到两尊木制的男女雕像,其生殖器被制作得极为突出。 更为奇妙的是,岛上有一株千年奇树,叫“桃抱松”,粗大的桃树围抱着一株松树,木质相融,其形态恰似交合男女。大凡上岛的人都会在这里驻足,摸摸或抱抱它,有传说这样做会给人带来桃花之运。 阿斌来西藏,指明要去这个地方。阿斌是个帅哥,与我多年之交,我知道他的德行,已经够忙够累的了。 去巴松措的路很美,翻过米拉山后,一直沿着尼洋河走。 阿斌上岛后,比谁闹得都欢,且不说摸了“桃抱松”,更甚的是爬上了寺庙前的一棵桃树摘桃,说是吃了桃比摸树更灵。 喧闹惊动了看守寺庙的阿佳(“阿佳”是藏族对已婚女子的统称),她带着一条狗跑来,并冲着阿斌喊叫。我和阿佳嘀咕了几句,阿佳笑了。阿佳身边的狗很乖,但也很怪。我问她那是条什么狗。阿佳说是狼,一条跟着她已有20年的老狼。 说来也怪,阿斌回到内地后还真是好运不断,只因其内容和细节不属本文所叙,恕我不表。 我从巴松措带回了几个桃子,将它们种在了小院里。每天我都会去浇水,期盼着它们能发芽,长大,而且硕果累累。 树,我摸了而且还抱了; 桃子,我也吃了,就差点连核都给吞了。 但我的生活依然如故。(郁闷呀!) 我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坚忍不拔的意志力的人。于是我整天开着车,在西藏各地穿梭。因为我曾多次幻想这样的情形出现:在拉萨或在西藏其他的什么地方,遇到了一位美妙女子,这女子不仅风情万种,而且很有钱,她帮我在拉萨开了一个酒吧······ 一日翻书,看到这样一段话:西藏是个圣洁的地方,容不得有杂念的人在那里胡思乱想。 罪过罪过,看来我要好好反省一下我的人生方向。 第四部分 28·去日多还是羊八井 说的是我和客人斗气的事,有点玩大了。 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是个没脾气的人,我不赞同这一说法。什么样的人才没脾气呀,说远了那是萨达姆,说近了当属穆沙拉夫。都是一国之君,手上大权独揽,那要是发起火来还不跟你玩倾国之命呀。可人家一个住在地窖里,一个拍屁股走人,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愣是不和你玩儿。我一个开车的哪有人家那样的素质,说我没脾气是因为没让我赶上那些事,要是让我赶上了,那还不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跟你小布什在幼发拉底河上干上一仗。 不过细细想来我还真没怎么发过火。即使偶尔遇上了不顺心的事,我也多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挠挠自己的胳肢窝,把自己逗乐。 大家都知道,藏族人有佩带腰刀的习惯,那是生产生活和装饰用品。我平时身上也爱带着刀,主要是生活用之,如削个水果切块牛肉什么的,使用起来就像内地人使筷子。 不过有一次我的这双筷子倒是真的将一个客人吓坏了。 那是一个八个人的团,一个企业家带着他的会计请了几位干部模样的人。我和一位四川的司机各开一辆车。企业家听说我的车技好,所以他选择坐我的车。 司机最喜欢带这样的团,因为买单的人通常出手大方,住最好的酒店吃最好的菜肴,司机都能沾上光。最初的几天,大家相处得很愉快,我也都是和他们在一张桌上吃饭。按行规司机是不和客人在一起吃饭的,但客人邀请也无妨。 那天在拉萨,我带他们去了一个很高级的餐馆,企业家点好菜,大家围着桌子聊天,一干部问我西藏哪个温泉好,他们想去洗个澡。我告诉他日多(地名)好,那个温泉有很多大师和活佛都去洗过。 企业家插嘴说:“羊八井好,谁不知道羊八井呀,别听他们司机骗人,肯定是为了拿提成。” 最后一句他虽然把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听到了。 我一下子火了:“你没有资格说我骗人,我是诚心向你们推荐一个我认为好的地方。我没说羊八井不好,但它正在搞基建,那地方现在是一片大工地。” 我的声音虽然也压得很低,但不难听出其中的愤怒。说完我起身离开了餐桌,从此再也没和他们共进过什么餐。谁稀罕! 吃完饭后,我发现企业家上了四川司机的车。 后来发生的事如果仅仅是我不和他们在一张桌上吃饭或企业家不再坐我的车,那我也就不会有什么歉意了,反倒是企业家该向我道歉。可偏偏不是这样。 第二天早晨出发时企业家没来,听会计说他昨晚接到家里电话,有急事赶回去了。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我是后来听那个四川司机告诉我的——企业家上了四川司机的车后,有人问他怎么换车了,他说扎西师傅生气了。当他说完原委后,那个四川司机告诉他,你在西藏说活佛去过的地方是骗人的,当心扎西捅你。 其实四川司机只是跟他开了个玩笑,没想到竟吓得他整个下午忐忑不安连晚饭都没吃。 后来的几天里,再也没有人提过要去温泉的事,这让我感到不安并满怀歉意。 我没那么狠呀(虽然我的长相有点狠)。 我至今不知道那位企业家的名字,也没有他的联系方法。但我希望他有一天能看到我的这篇文章。因为我想告诉他,扎西是个心直口快耿直善良而且手软的人,只是有点脾气,仅此而已。如果您能再来西藏,如果您还愿意再坐我的车,我向你保证:“您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第四部分 29·我成了护士 说的是一对来西藏旅行结婚的人。 据他们自己说,男的是个警察,当过兵,而且在特务连干过。不过看身材就知道,像我这样的人,要是和他动起手来,三两个是沾不了他的边的,虽说我也有着一米八的小个儿。 那女的很娇小,娇小得让人想到携带方便这个词。 从贡嘎机场接到他们后,我便向他们讲解沿途的风光:前面是两桥一洞,这是雅鲁藏布江大桥,过了山洞的这座桥是拉萨河大桥,你们注意到没有,雅鲁藏布江的水是向这边流的,而拉萨河的水是向那边流的,为什么只隔一座山,水的流向会相反呢?而再往前走几公里,拉萨河的水又会流到雅鲁藏布江里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呢?今天我不告诉你们,过两天再说。因为在你们的行程上,过两天还会路过这里,到时候再说。刚来西藏的人,看哪儿都新鲜,说多了一般是记不住的。这是我的经验。 车还没进拉萨,我就知道这二位喜欢上了我。是呀,出门旅游,谁不希望能遇上个好司机呢。再说了,人家是旅行结婚,原本就喜上眉梢,遇上我这样让他们开心又放心的司机,那还不是锦上添花了。 安排好酒店,临别前我又向他们交代了一下来西藏的注意事项(在警察面前我总是要交代点什么):要多喝水,因为西藏干燥;要少吃东西,因为气压低,胃里会胀气,不然老放屁,多不好呀;还有就是尽量不要运动,尤其像你们是新婚,就更要注意了,这儿缺氧呀……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事我随叫随到。 没想到半夜时分,我的电话真的响了:“扎西师傅你快点来吧,我老公高原反应好像重得很。” 在驱车前往酒店的路上,我在不停地嘀咕:“叫你们不要运动不要运动,这下可好,遭罪了吧。事物总是一分为二的,毛主席他老人家都这么说。” 那警察的高原反应确实很重,抱着个氧气罐(西藏酒店里都有)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床前吐得一塌糊涂。新娘吓得在一旁直流眼泪。 去120中心吧。 这下轮到我遭罪了,警察连路都没法走,我上哪儿能背得动他。为什么不是他老婆高原反应了呢?当我吃力的背着警察往车上走时心里怎么想。 后来的几天,我和这对新人是在120中心度过的。因为第二天,那新娘连急带吓再加上累也倒下了。这下可好,我一下子多了两个亲人,每天往医院跑,他们吃不下东西,我就想着法子做流食,我还特意去菜场买了只老母鸡熬了一锅汤给他们送去补身子。到了晚上就守在床前看点滴,甚至还要扶着警察去尿尿,就差在我的外套上再加一件白大褂,给他们号脉了。 说实话,我对旅行结婚这个说法一直有那么一点看法的。旅行就是出门远行,到处走走。可非要把结婚和到处走连在一起,我就会觉得怪怪的,好像有点“走婚”的味道。“走婚”是个别民族的习俗,你又不是那个民族的人,走个什么婚呢。再说了,你就是想走,也别往西藏走呀。跑到这缺氧的地方,你能走得动吗。 这对新人在医院里躺了四天才开始康复,当我带着他们四处转悠时,他们的蜜月之旅也就只剩两天了。拉萨玩一天,第二天就得走人了。 可怜的人呀,我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你们,雅鲁藏布江的水和拉萨河的水为什么是那样流的了。 在这几天里,我听到最多的是他们不停地说:“谢谢师傅。” 谢个什么师傅呀,叫大夫得了。我心里这样想。 对了,大夫是要有大学本科以上文凭的,像我这样的技校生(驾校貌似技校),充其量也就是个中专文凭,与护士文凭等同,那就叫护士吧! 注:在我的司机生涯中,像这样有如此之重的高原反应者,遇到的极少,要是总让我遇上的话,看来我真的要改行了。 第四部分 30·禽兽不如的东西 木哥是我的偶像。 我小的时候没有崇拜过什么人,那时候只有一个人在心中,谁都挤不进来,他就是伟大领袖毛主席。可老了老了现在瞧什么都新鲜了都会先崇拜起来再说。看NBA我是“姚粉”,看F1我是“舒粉”,看超级女生我是“荷粉”,看快乐男生我是“扎粉”,看洪晃的博客我是“红粉”,看开心辞典我成了“K粉”……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热爱生活了。 说木哥你们肯定不知道他是谁,但在拉萨玩车的登山的人里面他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别看我整天抖落自己的车技如何如何,在木哥面前那可是小菜一碟。 认识木哥是在五道梁,那年我是一个人将车从格尔木开回拉萨的。三月天,五道梁冷得吓人。那是可可西里的腹地,虽说海拔只有4800米,但它的空气极为稀薄,含氧量连50%都不到。那天我看见一辆越野车停在路边,一个大老爷们儿在车旁又伸胳膊又伸腿地活动着,这让我很好奇。小子你行呀,像我这样久经沙场的人在这里都透不过气来,你竟然在这儿练上了。 我将车停在他身边,放下车窗并伸出了大拇指。就这样,我和木哥成了朋友。就这样,在后来的交往中他成了我的偶像。 在拉萨我常和木哥混在一起,我性格豪爽他温文尔雅,我口无遮拦他矜持内敛,我长得寒碜他长得标致。我们在一起时是他说我听。为什么?因为他阅历丰富人生精彩。 且不说他是怎样将车玩得让我连声叫绝,仅他登过的那些山就让我佩服得六体投地,其中有一体是我的车。所以我跟木哥学会了登山。 现在有许多年轻人,以为自己身强力壮,以为自己装备精良,以为有一颗貌似智慧的脑袋和盲目发烫的心就能随随便便地登上珠穆朗玛峰。呸,那是梦游。登山可是个技术活儿。木哥这么说。 木哥在拉萨有一小摊子活儿,挣的钱够他养家糊口也够他游山涉水。(其实拉萨有很多这样的人,如我。) 我和木哥常会邀上一帮朋友出去玩,或登山或徒步或带上帐篷睡袋找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安营扎寨住上几天。 去措美的哲古草原是为了去看那里的大石文化遗址。 大石文化遗址是西藏青铜时代到铁器时代的产物,说白了就是一些巨大石块的构成,很奇妙。西藏有很多处大石遗址,措美的这个属石圈,也就是由大砾石构成的平面呈内外等距的同心圆形,外圈的直径有近四十米。据说这样的遗址与古代游牧民的墓葬有关,也有人说它是古代宗教祭祀的建筑。我对这些没有研究,不敢多说,也就是看个热闹而已。 木哥那天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带一个从内地来的美眉去的,他约上我们六七个人,开两辆车一路飞奔。 关于哲古草原有很多可说,比如那里有个哲古湖,湖里有很多鱼,但鱼的种类很少。还有就是那里气候寒冷,鱼的生长极为缓慢,所以鱼皮很厚,可以用它来制作各种鱼皮工艺品。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今天要说的事,我想说的是木哥此行后是怎样变成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的。 在哲古安营扎寨的两天里,先是看了大石,后来还去抓过鱼。白天飙车拍照,傍晚点上篝火聊天烤鱼唱歌乱叫。玩累了就各自钻进自己的帐篷、睡袋,养足了精神第二天再出去乱蹦乱跳。 木哥是和那个美眉钻在一个帐篷里的,谁也不知道那帐篷里会发生什么事或不会发生什么事。只是在从措美回来的路上有朋友开玩笑地说:“木哥,你的脚还能踩得动油门吗。要不我们来开车你歇着。”木哥笑笑。 木哥笑得很茫然也很神秘,让人觉得有些迷惑,于是大家就想解开其中的谜。 在回到拉萨的第二天,大家在酒吧里揪着木哥要他说说。 于是木哥说出了那天在帐篷里的事。 木哥和那个美眉进了帐篷后,每人钻进各自的睡袋。一对男女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睡袋紧挨着睡袋,难免有些摩擦,至于擦没擦出火花来木哥是这样说的:起先还真的有些不安。可那美眉说,木哥你可要老实点哟。于是木哥就变得很有涵养,于是就老老实实地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木哥觉得自己特君子,对美眉说,怎么样,昨夜什么事也没有吧。没想到美眉却对他说:你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木哥对此百思不解——我这样规规矩矩的一个人,怎么就禽兽不如了呢? 大家也和木哥一样——百思不解。 前些天看CCTV的“动物世界”,赵忠祥用他那极具男性魅力的声音娓娓地诉说着动物界是怎样繁衍的。 我恍然大悟:连动物都知道要做的事可木哥却不知道。 美眉,你太有学问了。 第四部分 31·米拉山上的中秋 米拉是座山的名字,它在拉萨和林芝之间,海拔5100米的高度将拉萨和林芝隔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生态景观。一边是几乎寸草不生的荒山,一边是满目翠绿的峻岭。 去米拉山那天是个夜晚。 选择夜晚上山的原因很简单,去看月亮,去一个离月亮更近的地方过中秋。 夜晚在高原开车,是一种别样的感觉。寂静的四周,只有山在变幻,路在延伸。 同车的多吉是个爱唱歌的藏族小伙,一路上他一直在唱一个叫洛桑嘉措的藏族歌手的歌,尤其是其中的一首《我喜欢》,他唱了一遍又一遍。听多吉说,洛桑嘉措是西藏大学的一个学生,在西藏有很多年轻人喜欢他的歌。 车过日多,上山的路开始陡峭蜿蜒,车窗外的月光也变得更加清亮耀眼,那被茫茫白雪覆盖的山顶犹如白昼。 月亮就在头顶,很近很近。那是内地人无法想像的一轮明月,仿佛伸手可及的一只纯银大餐盘,摄人心魄。 车到山顶,我们这拨人冲下来,在雪地上狂奔,大声地扯着嗓子叫,有人在雪地上打滚,有人把外衣脱了。人与自然的相融原来是那么简单。 之后,便是一片沉寂,沉寂得仿佛是创世之初…… 山顶上的经幡在风中轻微作响,如喃喃细语。经幡上有人们的祈福,随风飘向远方。 大家在雪地上坐着,看着月亮,吃着月饼,每个人的心中或许都会有不同的祝愿,因为今天是个和家人团聚的日子。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雪狼,浑身雪白的雪狼,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注视着我们,眼睛泛着微光。 “我喜欢随时随地牵你的手,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忘掉所有烦恼的心……” 我们又听到了多吉的歌声,在寂静的高原,在梦境般的雪山之巅,一切是那样的纯洁,亲近。米拉山,如同幻景,如同镜像,却又是永恒的…… 第四部分 32·一双高跟鞋(1) 说的是很多年前的事,那时候在西藏开旅游车还不像现在这么规范,司机还要在运管局呀旅游局呀这样的单位登记挂号。虽然当时也有很规范的制度和很规范的人,只是我当时不太上规矩,说白了那时候我是个开黑车的。 开黑车和开黑店是两码子事。 开黑店那可是进店就下蒙汗药,端上来的全是人肉包子。 开黑车不是那样,也就是买一辆车,什么手续也没有,没事就在布达拉宫前候着,逮着谁拉谁,虽说车上没有蒙汗药,但开起价来还是够狠的而且谈不上什么服务就更扯不上质量了。 说实话,有的时候还真是很怀念那段开黑车的日子。你想呀,一个月赚多少没人管,也不用交税。关键是出了点什么事客人也找不到投诉的地方。找谁投呀,连车牌都是假的,你一两个外地来的,面对像我这样长相又很匪的人,你敢投吗。除非你做过手术,胆子让大夫给割了。 记得带过这样的几位客人,现在想来那是我黑车生涯中做得最狠的一次。 客人是我在布宫前兜上的,四个上海姑娘。她们要去阿里,谈好价钱也就上路了。 带四个姑娘在车上那可是件幸福的事,而且还是上海人。 那时候的上海人和现在好像不太一样,在我的印象中那时候在上海人的心中除巴黎连伦敦都是乡下。这几年我去过很多次上海也带过不少上海的客人,现在好多了,上海成了国际化的大都市,上海人也变得大度了更具包容性了。 很多年前的上海姑娘确实要比其他城市来的人耀眼很多,冲锋衣冲锋裤小水壶双肩包加上太阳帽还有花哨的墨镜,走在大街上个个都像刘晓庆。(那时候的刘晓庆可是很多男人的梦中情人哟)。 我带的这四位也不例外,看着就那么赏心悦目,一上车就香喷喷的,让人心旷神怡宠辱皆忘。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有夏奈尔和兰蔻这样的东西能发出香味,以为只有上海姑娘身上才会有那样诱人的香气。我总是使劲地呼吸。尤其是她们其中的一位,是穿着裙子和高跟鞋来的。那腿美的,让我在换档时总是不由自主的要看一眼档位及档位以外的地方。 高跟鞋明显要比那三件冲锋衣有气质,虽然我看不见墨镜后的那双眼睛,但从那高昂的头颅和高挑的眉毛就能猜出那是一双傲视群雄且沉鱼落雁的眼睛。带这样的美女,别说去阿里了,就是去阿富汗都行。 然而也正是这双高跟鞋,在后来将事情给闹大了。 以前我可是个惜言如金的人,绝对没有现在这么能侃。如今能侃那是被服务二字给逼出来。 现在客人上车前我会为他们将车门打开,要是遇上的是老者或漂亮的姑娘我还会用手遮住车门的上沿以免碰着他们尊贵的脑袋,就差带一双白手套和一顶大檐帽了,将自己搞得就像为黛西小姐开车中的那位老大爷。客人上车后我不仅要作自我介绍和沿途的讲解,还会用您来称呼他们。 那时候管你上车不上车,只要是你交了车钱就得听我的,别说碰脑袋,就是车门夹着你的脑袋那也不关我的事,又不是我的脑袋。 那天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很愉快,当然是我更愉快。我特意让高跟鞋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这样不仅能让她坐得宽敞些舒适些更重要的是便于我在换档的时候看到些什么以及在看右边的倒车镜时能很自然地看到她那张漂亮的脸蛋。所以在姑娘们上车后不论是超车还是不超车我总爱去换换档和看看那倒车镜。 第四部分 32·一双高跟鞋(2) 现在想来,后来要不是我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恐怕那趟阿里跑下来,如今我的脖子一定会像朱时茂那样微微倾斜着,而且方向都是一致的。 朱时茂的脑袋为什么会那样呢?是不是他也开过旅游车?而且身边总坐着漂亮的姑娘?我曾在没事的时候这样想过。 不扯老茂了,还是说说事情是怎样一步步闹大的。 去过西藏的人都知道,不论你是从拉萨到日喀则还是到林芝或到纳木措或是到其他什么地方,沿途几乎是找不到厕所的。要是有人内急了那就下车随便找个有遮拦的地方想怎么方便就怎么方便,绝不会有手臂上带着红箍的大爷或大娘来罚你的款。 高跟鞋的第一次内急是在去日喀则的路上。 扎西师傅我要去洗手间。 这儿哪有什么洗手的房间呀,雅鲁藏布江就在旁边,你找个有坡的地方下去洗吧。 侬“冈豆”呀,WC懂吗? 我是在学会了上海话后才知道“冈豆”并不是什么豆子,而是傻瓜兼笨蛋的意思。而且那时候我也不知道WC是干什么的地方,所以一脸茫然。 我是第一次从高跟鞋那里知道WC的作用的。然而也正是她教我的这句英语差点让我在一个讲英语的国家里憋出毛病来。那是我在美国的一个赌场,当时也是内急,而且急得狠。因为是输了钱所以就一直憋着,直到憋不住了才去问服务生WC在哪里,可我where了半天WC他还是不知道我要干吗,当时在我可怜的英语单词中只知道WC是厕所,而不知道厕所还有其他的说法。直到他找来了一个懂中文的才帮我解决了问题。所以至今我还搞不清WC是哪个国家的语言。 我要去厕所。 高跟鞋有些急了,能看得出来她是憋上一段时间了。 那怎么办,这儿哪有W让你去C呀。 不行,你一定要帮我找一个。 那我帮你造一个吧。 我本想逗逗她来缓解一下她膀胱的压力,可没想到她用哭声回答了我是找厕所还是造厕所。 见高跟鞋哭了,那几位冲锋衣赶忙来安慰她,可越安慰她哭得越凶。 高跟鞋的哭声是在到了一个加油站时才停止的。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她又哭着从厕所里跑了出来。 那么脏,怎么能进去呀。 你不是进去了吗。 你才进去了呢。 靠,我要去那里干吗,站哪儿不是尿。 我开始有点火了。 谁让你一路上不停地喝这个汁那个乳啦。你愿在哪儿尿就在哪儿尿吧,只要别尿在我车里就行。 我这么一发火还真就将她的尿给吓了回去。 上车后她只是不停地哭也没要再找什么WC了。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吧,后来还是那几件冲锋衣帮她想出了办法。我将车开到一个有土堆遮挡的地方,再由冲锋衣用我那件放在后备箱内的军大衣挡着才让她完成了任务。 从那以后我那件曾为我御寒的大衣便成了一堵厕所的挡墙。 早知道大衣也可以当墙用的话,那全国也就不用开那么多的砖瓦场了,留着那大片的土地去种棉花就行了,说不定还冬暖夏凉呢,连空调都省了。 我和高跟鞋之间的冲突是从洗手和怎么洗手开始的,而她和冲锋衣之间的冲突则是从睡觉和怎么睡觉开始的。 游完扎什伦布寺后当晚在日喀则住下了。 到了酒店后,高跟鞋不是嫌这儿脏就是嫌那儿的气味儿难闻,连餐厅也不去,理由很简单——脏。 不吃饭倒没什么,反正她带了一包零食,饿不死。可不睡觉倒让冲锋衣们犯难了。听说那一夜她是裹着朋友的冲锋衣坐了一夜而且唠叨了一夜。 第四部分 32·一双高跟鞋(3) 那一夜她具体唠叨了些什么第二天上车时冲锋衣们没有说,但能看得出来她们之间已出了问题。 车越往阿里气温越低,但高跟鞋那冻得发紫的嘴倒片刻没停过,从她那叽里呱啦我一句也听不懂的软语中能感觉到她对我对西藏以及对冲锋衣们的不满。 她为什么会不满呢? 是我没为她带上个可以洗手的间还是没带上五星级酒店,可那时西藏根本就没有五星级的酒店呀。我曾听冲锋衣们说高跟鞋在日本呆过很多年,回到上海后在一家日资企业当一个什么统辖。你穿一双高跟鞋在小日本的土地上怎么踩我扎西管不着,统辖谁或怎么个统辖法也和我无关,如果你能将东京所有的建筑尤其是那个叫靖国的什么神社全变成洗手间,没准还会成为民族英雄呢。可你叽叽歪歪地跑到西藏来干吗,这儿又没有榻榻米。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我再也没去低头换档或看那个倒车镜了。烦,看了更烦。 高跟鞋和冲锋衣们之间的矛盾不仅仅是那一夜的唠叨让她们备受耳疾,更主要的是在行程线路上的改变。原计划大家是要去珠峰的,可到了定日后因高跟鞋没带御寒的衣服,所以只好从定日返回拉孜再去阿里。是呀,珠峰那么冷,你总不能让我穿上那堵洗手间的墙再裹着一双高跟鞋上珠峰吧,虽然曾经我很想那么做,但现在时过境迁了。 线路是你们自己要变的,与我无关,所以该收多少钱我分文不退。于是三件冲锋衣向高跟鞋发起了冲锋,于是钱的问题夹杂着一夜未眠的问题在四个美丽的姑娘中叽叽喳喳起来。 在萨嘎住的那晚事情就更麻烦了,要知道那里的条件比日喀则更差,高跟鞋几乎不愿下车。 所以第二天从萨嘎到玛旁雍错这五百多公里的路上,我的耳边就再也没停过姑娘们的争吵和高跟鞋的哭泣声。整整一天呀,现在我终于知道除了老虎凳辣椒水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女人不绝于耳的争吵声和哭泣声也能让像扎西这样的钢铁战士精神崩溃。难怪兵书上有美人计一说。如果当年******在渣滓洞要是用上了像高跟鞋这样的人,别说浦志高了,就连华子良也会受不了的。 我是在玛旁雍错旁的霍尔小镇做出那一重大决定的。而且这一举动来的是那样的突然,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和犹豫。我至今尚未为那一举动感到任何的歉疚,甚至觉得我有可能通过这一举动拯救了一个人。 当时我们在小镇休息,当我上车时那三件冲锋衣已坐在车上,高跟鞋却在不远处发呆。车内是那样的安静,我忽然抓起高跟鞋的背包将它扔出窗外,一踩油门车后扬起一片灰尘。当然我同时扔下去的还有我那件也就是她那堵厕所的挡墙。 我又一次透过灰尘在我的右倒车镜里看到了那双高跟鞋,她跑了几步便停了下来。 冲锋衣们木然地坐在车中…… 很多年过去了,那个曾经开黑车的扎西如今已是个规规矩矩遵纪守法待客热情服务周到的人了。他的胸前不仅挂着旅游车司机的上岗证,而且心中装满了乘客。 只是他每次去阿里时总是会想起那双高跟鞋,如今她怎样了呢? 曾听说她从阿里回来后去旅游局和公安局找过一个叫扎西顿珠的人,只可惜拉萨叫这个名字人太多了。 第四部分 33·大片是怎样拍成的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很能侃的人,不论你是扫街的还是在大学课堂里说事的,只要你上了我的车,我就能从大白菜多少钱一斤侃到国际上的货币战争,就是宋鸿兵来了我也不会发憷。要是有人跟我谈起当前的国际局势,我甚至能从当年北朝鲜是怎样以一支俄国缔造的陆、空部队用八万九千的兵力将南朝鲜美式装备的三万八千人打得屁滚尿流直到美国人出兵才开始节节败退分析到如今北朝鲜会不会真的向南朝鲜动粗。 可有一次客人上车后我不仅没敢开口,而且还一路上乖乖的屁颠屁颠的尽听他侃了。 这话还得从我认识的一位摄影家说起。 摄影家背着大包小包,里面长枪短炮武装到了槽牙。他是为国家地理杂志拍片来的。我一直很喜欢国家地理杂志,里面花花绿绿的全是好地方。 刚上车时我还东拉西扯地说些有关西藏的事,可没想到他比我知道得多,他甚至能告诉我修建大昭寺时那一千只背土填卧塘湖的白山羊长得是什么样。真是神了,好像当年他跟在文成公主后面拍过照片似的。 摄影家选景就是与众不同,同样的山同样的水,可在他的镜头里变得就是跟别人拍的不一样。 他说这就叫大片。 以前我一直以为只有电影才有大片,没想到照片也能如此。这都是媒体惹的祸,整天嚷嚷着这大片那大片,它让我觉得只有那种在地上撒满万朵鲜花,弄一大群美女在镜头前晃来晃去就是没情节也非要晃它个波澜起伏不可的电影才叫大片。要是再让那个连话都说不清楚只会使用双截棍的人唱上一曲那就更是电影中的大大片了。不然我怎么会满拉萨城的去找盗版碟,而且狂想看看那个曾在高粱地里被厚厚的棉衣棉裤裹得严严实实的奶奶如今是怎样被整成衣不遮体的。 摄影家的作品告诉我,大片,从这里也能诞生。 我对他肃然起敬。 摄影家是个很随和的人,所以每当他支好三脚架准备拍照时我就会向他去讨教,什么光圈多少呀,速度怎么用呀什么的。他从不嫌烦。他甚至会告诉我在什么样的天气下也就是光线如何时怎样去使用光圈和速度。以至于到后来我竟能记住在什么地方怎样使用相机就能拍出他那样的照片来。 和摄影家在一起呆了半个多月,我还真学到了不少摄影方面的知识。没想到我学的那些在后来还真的给用上了,而且还给我带来了不少客人。 一次来了一帮爱好摄影的游客,从他们的选景和拍出来的照片看就知道入门不久,虽然他们有着精良的装备,但拍出来的照片确实不敢恭维。 一天我看一个人一会儿蹲着一会儿站着一会儿斜着身子的在拍个不停,就对他说:别太累着了,你试试看这样拍行不行。于是我说出了那位摄影家曾在这里对我说过的话。 哇塞,没、没、没想到扎西师傅还懂摄影耶。 看到拍下的照片他惊讶地说。 什么叫还懂?人家国家地理杂志还向我征过稿呢。我差点说我就是那位摄影家了。 我这么信口雌黄的一说,没想到将这帮人给雷住了。我拿过他们的相机看了看,便向他们耍起了嘴皮子。 瞧瞧瞧瞧,你们现在用的全是JPG格式,这能拍出什么好照片。你们来西藏要拍的是大片,像你们现在这样,回去在电脑上做后期时肯定要损坏画质,搞得照片上全是噪点。 那我们该怎么拍?有人问。 要将相机的图像尺寸调到RAW的格式上,这样拍出照片来不仅精度高,而且可以放很大。回去在电脑上调色温时也不会影响画质。只要在电脑上安装一个相应的软件就行了。 我故意用了一连串的专业术语,就是想再一次狠狠地雷他们一下。 效果果然很明显,他们开始向我问这问那了。 我由浅入深地告诉他们在西藏这个阳光特别强的地方相机的ISO也就是感光度一般要用到多少,在阴天的时候又要如何的使用曝光补偿等等等等。凡是摄影家对我说过的话,我在这里又道了一遍,就差让这帮人交点学费给他们办个培训班了。 于是每到一处我就会告诉他们在这个地方三脚架应该架在哪儿,在这样的光线下要用什么样的光圈和速度,其实这都是那位摄影家教我的,这次全让我给用上了。 有趣的是后来这帮人竟然放弃了他们原先安排好的线路,让我重新为他们设计了一条摄影线。就这样我又走了一趟摄影家走过的路。 改动过的线路要比这帮人原先的线路多了一个星期不说,而且每到一处全是他们请客。车钱多赚了饭钱也省了,爱贪小便宜的我乐得差点合不拢嘴。甚至在他们离开拉萨的那天当我提出是不是要去购物店带些土特产回去时,他们所有人都说:我懂。 懂就好。我最爱听这样的话。 现在我每年都会接待几位由这帮人介绍来的爱好摄影的人。来人没一个敢喊我扎西师傅的,全叫我扎西老师。 于是一张张大片就这样拍成了。 第四部分 34·自己吓自己(1) 接待过这样的一对夫妻,刚刚下飞机就开始灭自己的威风,长高原反应的志气。 来者三十开外,瞅上一眼就知道是一对恩爱夫妻,因为妻子总是会不停地跟丈夫起腻,而她的丈夫更是幸福在这腻腻歪歪中。 在机场接到他们时我就觉得这一对挺有趣,大包小包再加上一只大箱子丁零当啷一大堆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出来旅游的,倒是像把家搬到拉萨来了。 刚上车不久我就听到那女的说:亲爱的,你摸摸我的脑袋,看我是不是在发烧,脸烫得很,我觉得透不过气来。 当然那女的不是对我说,否则的话我手还没伸过去就会被砍掉的。 我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看到那男的是用自己的脸去摸那女的脑袋的:没发烧,比我的脸还要凉呢。这不是到了高原嘛,我也透不过气来。 刚才我们在飞机上比这里还要高,怎么就没事呀。那女的还是有些不放心。听得出来这是一位做事认真负责并爱刨根问底不依不饶的女人。 都说到西藏最可怕的就是高原反应了,我听一个朋友说他的一个朋友到拉萨刚下飞机就倒下了,只在机场照了张相还是躺着的就又回去了。高原反应会让人有肺水肿的,得了肺水肿会死人的。那女的好像有些紧张了。 师傅,你们这里是不是会有很多人得肺水肿呀?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别扭,好像是在说这里整天都在出命案。 我说:别担心,高原反应没什么可怕的。再说你现在看上去不像有高原反应的样子。 可我觉得我好像有高原反应了。 我看你这是神经反应,是你自己太紧张了吧。我想。 师傅,西藏人是不是很可怕? 你说呢,你看我是不是很可怕。我原想逗逗她,我知道很多来西藏的人都会有一种畏惧的心理,一是怕高原反应,一是怕这片陌生又神秘的土地。和他们开开玩笑,说说笑话就可以排除他们的紧张情绪。这我很在行。 可没想到那女的回答是:可怕。 你别瞎说。那男的打破了有点尴尬的局面。 按常规的做法,我会在从机场到拉萨城里的这段路上对西藏,对拉萨,对沿途的风光作一些简单的介绍,而且会是热情洋溢地说。可今天不知怎的我热不起来了。 其实高原反应没什么大了不起的,这么多年来我接待过的客人还没有一位因高反将热血洒在了青藏高原。最严重的一位不仅肺里有水,连大脑也水肿了,在医院高压舱里那么一压,没几天就好了,后来还欢蹦着跑了半个西藏。 第二天的行程是拉萨市内游,我要带着他们去哲蚌寺。 一早我来到宾馆,他们一上车女的又开始唠叨了:师傅,我早晨起来发现我的鼻子里有血丝,会不会是肺水肿呀? 肺水肿流出来的应该是水,不会是血吧。我心里这么想但嘴上说:西藏这个地方空气很干燥,你鼻子里有点血丝没关系的。你们只要多喝点水就行了。 多喝水那肺里不是就更容易有水吗? 真不知道她的食道是怎么长的,就是像鱼这样整天泡在水里的动物也没那本事直接将水喝到肺里去呀(鱼要是有肺的话)。你要是仰着脖子喝脑子还会进水呢。 尤其是到了哲蚌寺,她一定要让丈夫给她带上几个小氧气罐和从自己家里熬好带到西藏来的红景天药水。哲蚌寺在一个山坡上,其海拔也就在3700米左右,比拉萨的平均海拔就多了几十米。那女的没爬几步坡就会停下来看看她丈夫手腕上的海拔表:看看现在海拔是多少了,不行要吸氧了…… 第四部分 34·自己吓自己(2) 通常情况下我在这个时候会说上几句有关哲蚌寺的介绍,比如这是个藏传佛教格鲁派的寺庙,是在永乐十四年由宗喀巴的弟子绛央却杰兴建的。我会从雪顿节里的晒佛讲到寺庙的建筑,再从建筑讲到墙上的壁画,从壁画我还会讲到唐卡以及唐卡中的故事。要是遇上对脾气的我甚至会带他们去离这里只有500米左右的半山腰上的一个小寺庙乃穷寺。可今天我所有的兴致都在是吸氧还是吃药是发烧还是流鼻血是师傅还是亲爱的中荡然无存。 你们就自己忙乎吧,扎西我歇着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听到最多的是:师傅,你看我是不是怎么怎么了这样的声音。 太爱学习了,她怎么就会有如此强烈的求知欲呢?要知道这单活儿是这样的话,我就该早点去医学院进修几天。 师傅,我现在头晕得很,你看我是不是有反应了? 又来了,我的头才叫晕呢。你有没有反应应该问你丈夫呀,问我好像是问错人了。 我开始怕她了。 丈夫对妻子体贴入微,时刻观察着太太的身体和脸部以及眼中细微的变化。一会儿不是拿出温度计来给她量量体温,就是让她喝上几口红景天吃上几粒维生素C和E来抗抗高原反应。没走几步路还要递上一块巧克力说是要增加体内的能量或再喝上一瓶葡萄糖口服液! 我现在知道他们那大包小包里装的是些什么了。 那女的每天必须要换上一套衣服,有时到了一个景点,在外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有遮拦的地方)也要换上几次服装去照相。长裙短裙牛仔裙长裤短裤灯笼裤花褂毛衣夹克衫,她应该再带上剧务服装化妆场记来才对,听说章子怡出场也就是这阵势。 我想,在他们的百宝箱里除了服装外,装得更多的一定是各种跟高原反应沾亲带故的药品和补品,说不定里面还会有血压计和听诊器呢。 这是一位了不起的丈夫,我能想像得到他们出门前是怎样的一副情形,他忙碌地穿梭于食品店药店和服装店之间,并在不停地翻阅大量的有关如何抗击高原反应的书籍,比当年抗击SARS还要紧张圣而森严。他甚至会想到将医院的X光机也给背上以便随时可以看看他娇媚的妻子那娇小的肺里是不是已经进了水。 这单活儿我是在——师傅你看我是不是和亲爱的你看我是不是中结束的。 直到我将他们送上飞机我也没能看到那女的真正的高原反应是个啥样子。说实话,我真想看到,虽然我曾为自己产生这种阴暗的心理有过一丝羞愧。 这单活儿我的嘴皮子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因为在整个行程中我几乎没有说话的机会,因为他们是在自救中完成这次西藏之旅的。 第四部分 35·边走边唱 相信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一帮人外出,总会有几个爱唱歌的在空旷的地方(尤其是在山里)放声高歌。在这个时候,大家很少会顾及自己的嗓音怎样,哪怕你是破锣嗓子,喊出来也会是锵锵的,也会在空中回荡,也会让自己陶醉一番。 听说古时候的人读书都是唱出来的,而且是无伴奏。想想呀,那是多么愉快的一件事,每天唱呀唱呀。如果现在也是这样就好了,课堂上欢歌笑语,就连数理化也是唱着唱着就搞明白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孩子厌学了。要是能发展到连罗京在新闻联播里也是唱个不停的话,那我们的祖国还不整天荡漾在歌声中。 我之所以会说到唱歌,是因为带过这么几个客人,其中有个女的特能唱。我忘了她叫什么名字了,暂且就称她为小白吧。 首先要交代一下,小白的身体特别好(别想歪了,我说的是她的身体素质,和她的三围无关。虽然她的三围也很好。),一点高原反应都没有,所以底气足,能一首接着一首地唱。很多人到西藏,因为缺氧的原因,别说高唱了,就连说话都要慢声细语。小白是我见过的极为爱唱歌的人,而且喜欢触景生情。记得我带着他们在拉萨市内转的时候,她总是一遍一遍地唱“坐着火车去拉萨”和“回到拉萨”;到日喀则她唱“那里有条美丽的河”;去珠峰,她又是一个劲的“珠穆朗玛,珠穆朗玛”。她是一个漂亮的活跃的总是能给大家带来快乐的姑娘。在她的带动下,同车的人也常常会跟着她一起唱,甚至于在她唱跑调的时候大家会跟着一起跑。我想,她要是生在我那个年代,一定是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骨干分子,而且会很快地入团入党,并有着辉煌的政治生命。我那个时代的人都有两条命,一条是生物上的,一条是政治上的,而后者高于前者。现在和那时不一样了,大家都是只有小命一条。 说到唱歌,有一件事倒也有趣。一天在途中,有一客人对我说:师傅停一下,我要下车唱歌。我说:要唱你就在车上唱吧。我这么一说把车上的人全逗乐了。原来他说的唱歌就是下车尿尿。那是我第一次知道现在的内地人已不尿尿,而是唱歌了。为什么会称尿尿为唱歌呢?我想这一定是哪个幼儿园的老师发明的:小朋友们,在睡觉前大家先唱个歌。于是哗啦啦的歌声此起彼伏。这位老师一定是个爱唱卡拉OK的主儿,形象的将尿尿这件事变得如此文明。不过还是有些问题,如果说男生倒也合适,手持麦克风,哗啦啦的唱个不停。可见这样的歌不是所有人都能唱的。 去日喀则那天,我们在扎什伦布寺前的广场上遇到了一群藏族青年,他们围在那里唱着歌,跳着锅庄,弹着吉他。此景在西藏随处可见,因为藏族人从会说话时就会唱歌,会走路时就会跳舞。这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 看到他们这样,我也来了兴致,便走过去向他们借来吉他,席地而坐地弹唱了起来。小白的情绪就更高了,唱起歌来也不跑调了。那些藏族青年也跳得更欢快了。一会儿便有许多人围了过来,场面好个热闹。我将帽子摘了下来放在地上,里面还放了一点钱。这原本是个逗趣的动作,可谁知竟有很多人往里扔钱。 正是这场“演唱会”让我们忘了去江孜的时间,于是不得不在日喀则多住了一天。当然这一切的费用要由我来出,因为“演唱会”的收入已超出了那些……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yangzaihua501】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